虽然昨日出了这一番事，可今日是德妃入殓之日，所以除了坐小月子的宋婕妤和有孕的周贵人杨才人不用来，大家还是要前去清宁殿继续守灵。
众人刚一坐定，皇后就来了，今日的皇后看着比昨日更憔悴了几分，应该是昨夜一夜没睡。
皇后微微一抬手，示意大家不用行礼了，众人也就顺势继续坐着了。
因为昨夜的事，大家看起来心情都不是很好，殿中一度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声。
直到巳时，德妃外祖家来人了。
德妃母家自荣太傅和荣翰林去了之后就没什么人了，如今有资格进宫的也就德妃外祖家的几个人。
德妃的母亲是大理寺卿秦老的嫡女，来的正是秦老夫人和她的大儿媳妇崔氏还有崔氏的嫡幼女秦柔。
秦柔人如其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往德妃灵前一跪，两眼一红，梨花带雨，悲不能自已。
众人都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和德妃虽是表姐妹，可两人年纪相差足足八岁，况且德妃自进宫这许多年，从没有召见过她，她们怎么可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坐在中间的宁贵人忍不住冷笑一声，“崔小姐真是姐妹情深呢，来给自家表姐哭灵都不忘把自己打扮一番。”
大家其实都看出了秦柔精心打扮过，只是皇后都没有说什么。
可宁贵人不是一般人啊，她的外祖是忠勇侯，战功赫赫，祖父是户部尚书，管着皇上国库，父亲是吏部侍郎，协管皇上的一众文官罢免，这就是她敢当众嘲讽秦柔的底气。
一个大理寺卿的孙女如何能比，只见秦柔涨红了一张脸，崔氏对着宁贵人敢怒不敢言，秦老夫人看了一眼自家孙女，对一旁的崔氏忍着怒气道：“柔儿年纪小不懂礼数，你也不懂吗？”
崔氏动了动唇想辩解一二，可秦老夫人压根儿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秦老夫人起身朝着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妇管教不严让孙女失了礼数，这就带回家重重责罚。”
这话说的像是认错，可谁都听得出来这是不给皇后亲自责罚秦柔的机会。
好在皇后本来就没有打算拿这等事在德妃的灵堂上让德妃的亲人难堪，吩咐玉兰送秦家人出了宫。
有了这个小插曲之后，大家的心情也有所缓解了。
庄昭仪首先开口问道，“皇后娘娘，宋婕妤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太医可查出来了。”
皇后眼神黯淡下来，语气却依旧沉稳道：“暂时还不知。”
“这些个太医是越来越没用了。”萧贵妃缓缓走来，一身绯红常服，虽不及宫装华丽，可在这灵堂上也是异常刺眼的。
皇后本就因为宋婕妤失了龙嗣一事心里郁结，再看到萧贵妃如此连死者都不尊，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忍不下去的皇后终于拿出了皇后之威，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掷，对萧贵妃说道：“你要是不想来便不来，如此穿着成何体统？”
萧贵妃似乎没想到皇后会生气，应该是说她没想到皇后会当面斥责。
顿了一瞬的萧贵妃狠狠甩袖道：“我还真不想来。”
萧贵妃就这么不以为然的来，又带着一身怒火走了。
大家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半炷香后，有宫女匆匆来报，说是太医查出了宋婕妤所中之毒。
“是夹竹桃花粉，太医在宋婕妤的指尖查出了微量夹竹桃的花粉来。”
安馨在听到夹竹桃花粉之时有一瞬间的愣神。
因为她昨日在给德妃上香之时仿佛闻到过一股特别的香味，那香味极其微弱，又夹在那些香烛味中，的确很难发现。
安馨作为中药研究员，对各种药材都是有研究的，像夹竹桃这种毒物，也在她的研究范围内。
只是在灵堂之上，她没有往那方面想。
现在想起来，她昨日闻到的味道应该就是夹竹桃花粉的味道了。
在灵堂上害人，这人也真是不择手段了些。
可眼下安馨不能说啊，别人都没有闻到，偏偏她闻到了，这不是引着大家怀疑自己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安馨默默看着皇后带着人走了，大家也都好奇的跟了过去。
安馨本想继续给德妃守灵，奈何一旁的柳才人拉着她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来到碧霄宫，皇上已经在那里了。
众人纷纷给皇上请安，然后极尽努力的想往皇上身边凑。
柳才人也迫不及待的松开安馨往前面站，安馨只好默默后退了一步，懒得凑热闹。
可皇上除了看了皇后一眼，连个余光都没有给其他人。
对着一旁慎刑司的宫人吩咐道：“查，必须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谋害皇嗣。”
慎刑司的人闻言连声说“遵旨”，然后四散开来。
从宋婕妤起床到小产，中间她摸过的一应物品，都仔细检查。
一个时辰之后，查无所获。
两个时辰之后，依旧查无所获。
眼看着日头都要西斜了，她们午膳都还没吃，安馨的肚子忍不住抗议了。
众人都一脸鄙夷的看了过来，安馨无地之容，对上皇后和皇上的眼神，尴尬一笑。
“都各自回宫用膳吧。”
皇上金口一开，安馨乐呵呵的想，狗皇帝，你终于干了一件好事。
可其他人就不这么觉得了，她们好不容易能够和皇上共处一室，所以大家看向安馨的眼神由鄙夷变成了恼恨。
安馨管不了那么多，皇上都说让回宫用膳，你们能怎么滴。
不过作为回报，在回去的路上，安馨故意嘀咕道：“手上的香火味真难闻，我得赶紧沐浴。”
这不大的声音正好被和她走在一起的柳才人听到。
柳才人本想说“味道不重啊”，脑子一转弯就想到刚刚慎刑司的人检查的一应物品中少了一样，香烛！
她当即就转身了。
如安馨所想，不到半个时辰就传出已经查明毒来自昭纯宫的香烛上。
只是后面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只知道是香杆被抹了很微量的夹竹桃花粉，一般人接触一点不要紧，可有孕之人就不同了。
所以宋婕妤中毒了，快满三个月的周贵人险中，至于杨才人，是因为她上香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香灰，她去净了手，所以她一点事没有。
安馨听完陈云的述说，只想说一句，勤洗手太他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