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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城一方

小子苗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正在湖中洗澡的陈浩突然脑海中迸发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嘴角上扬,邪魅一笑!身体在水面上180°翻转朝下。只有七秒记忆的傻鱼们果然又重新游了回来,继续嘬着陈浩全身每一寸肌肤。陈浩:“嗯????”随后长长地“嗯~~~~”了一声,“哦~~~”地轻唤了起来。“啊~~~~~”

主角:陈浩   更新:2023-01-30 20: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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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浩的其他类型小说《筑城一方》,由网络作家“小子苗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在湖中洗澡的陈浩突然脑海中迸发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嘴角上扬,邪魅一笑!身体在水面上180°翻转朝下。只有七秒记忆的傻鱼们果然又重新游了回来,继续嘬着陈浩全身每一寸肌肤。陈浩:“嗯????”随后长长地“嗯~~~~”了一声,“哦~~~”地轻唤了起来。“啊~~~~~”

《筑城一方》精彩片段

睡梦中陈浩正解着一位肤白貌美的美女胸前衬衣纽扣,第一颗,第二颗。

奇怪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豆腐~~白嫩嫩的豆腐~~”

“黄粑~粽子~雄黄酒~”

………

声音此起彼伏,中间还夹杂着大人小孩的交谈声。

陈浩想道:是啊!白白嫩嫩细皮嫩肉的豆腐,嘿嘿,让我吃一口。

突然场景却变了,美女不知所踪,雄黄酒,黄粑,粽子的画面飞在空中。

咦?

陈浩猛地睁开眼,眼前根本没有美女,也没有粽子,这才意识到原来那是个梦,刚才白开心了一场。

不过对于解美女纽扣的事多少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翻了个身,闭上眼想将梦续上,可嘈杂的声音无休止地涌入耳朵,致使美女怎么也进不了梦来。

陈浩心情烦躁,骂了一句:“干!”

悻悻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昨晚的酒劲还没完全消散,走到墙边,打开窗。

明亮的光线一下冲入房间,使得陈浩眼睛都睁不开,用手挡了挡,慢慢才适应。

阳光明媚,远望去,天空中白云朵朵,随风而动。

低头,楼下商铺都已开门,房子是石墙木顶泥瓦的,挂着灯笼,门口都贴着对联,一副古装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景象。

街道上此时车水马龙,被磨得油光锃亮的青石板上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陈浩趴在窗台,披头散发,注视着人们脸上的表情。

牵着孩子的,拄着拐杖的,提着篮子,背着背篼的,店铺老板和小二,身着锦衣以及盛装银饰者,男女老少每个人都洋溢着开心和幸福。

从服饰上可以看出至少有两个不同的民族,来往行人客商交流所用语言也各不相同。

被这样的场景所感染,陈浩也渐渐展露出微笑,只不过街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似乎身穿锦衣华服者与身穿银饰盛装者间始终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老板!你那水果咋卖啊?”

陈浩扯着嗓子朝对面一家开门做生意的水果店喊道。

街上人们被突然从楼上传来的叫声吸引,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只见陈浩穿着一件白色单衣笑容满面地趴在窗前。

水果店老板也瞧见楼上的陈浩,高声回道:

“小老爷早!我这店里还有这外面摊上都是天没亮才拉过来的新鲜水果,一样搞些蛮?”

陈浩仔细瞅了瞅,摊上苹果、香蕉、葡萄、水蜜桃应有尽有,可谓齐全,可自己也吃不了多少,便道:

“苹果给我来一个吧,就要一个,要得不?”

“要得!咋要不得,你要削皮我都给你削,哈哈哈!”

陈浩心喜,朝水果摊老板竖了根大拇指,说道:

“你这老板会做生意,你也别给我捡一个了,装个三五斤的,再帮我送到楼上来!这样还要得不?”

水果摊老板连连躬身,脸上堆笑道:

“完全要得,小老爷你等着,我马上给你送上来!”

说着便捡起八九颗苹果满满当当地堆在秤盘上,手上一颠,秤砣在秤杆上稍稍滑动,认清刻度后又重新放在案板上,用几张麻纸包裹,这才捧着朝楼下来。

陈浩也随即转身,从整齐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口袋中找寻银钱,准备支付水果钱,可兜里空空如也,手怎么插进去的就怎么抽出来,东翻西找也没钱。

‘咚咚咚咚咚…’

是老板在上楼梯跑动的声音,速度真快。

陈浩没办法,先去打开门,老板捧着麻纸包裹的苹果已经到了门口,微笑着递到陈浩面前。

“小老爷,这是你要的苹果,一共五文钱!”

接过苹果,陈浩问道:

“老板,你们这的水果也太便宜了吧!”

老板得意道:

“看样子小老爷你是外乡人了,我们这花垣城可是行商必经之路,南来北往,便宜的可不止苹果!”

陈浩像是第一次听说似的,点着头。

“听你这么一说,那我今天可得好好逛逛这花垣城!哦!顺便问一下,老板,这端午竞舟什么时候开始啊?”

老板连忙催促道:

“辰时就已经在桃松河里举行了,小老爷,这竞舟可是花垣城一大盛事,你现在去还来得及,那我也就先回店里照顾去了!”

陈浩礼貌笑道:

“要得,要得,谢谢老板,对了,钱还没给你呢!”

说着便回头朝空荡荡的房间中叫了一声:“无双,拿点钱来!”

水果店老板笑着弯着腰,只见一个身着华丽银饰的小姑娘从陈浩身后走出来,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衣服上银铃碰撞间发出叮铃叮铃悦耳的脆响。

“给!”

叫无双的女孩递给老板十枚铜板,老板赶忙用双手接住,眼睛却在无双脸上瞧着,像被黏住了一样移不开目光。

当老板回过神来才忍不住对陈浩夸赞道:

“小老爷,你家这女娃儿长得好乖啊!”

陈浩看了眼无双,微笑着回老板道:

“哈哈哈,谢谢老板!乖是乖,就是皮得很。”

“女娃儿嘛,还小,我家那个也差不多!”

老板朝陈浩作了个揖,接着道:

“小老爷,那我就先下去了,不打扰你了,如果有需要买水果再来我店里,免费品尝…”

陈浩笑着说:

“行,好吃了会再来的,慢走老板!”

老板又作了几个揖,才转身下楼,期间还不停地回头瞅了瞅无双。

关了门,陈浩自言自语道:

“这个地方果然好玩,汇四方财物,人也很有意思,说话一半方言夹一半‘正音’,还作揖,有趣!有趣!”

说着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无双,陈浩觉得诧异,却也被她惊艳到。

眼前无双头上戴着一顶银帽子,插着银牛角,帽檐悬挂一圈小银铃,稍微抖动,就叮铃铃清脆地响个不停。

脖子上几个大小不一的银项圈搭配胸前垂花,蓝色的衣服和袖子上的纹饰,庄重又不失优雅,再加上露出玉腿的百褶裙和手腕上的银手钏,显得她格外好看。

陈浩竟也看痴了,问道:

“你这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无双回道:

“在你睡着的时候!主人!”

陈浩想起来自己昨晚醉酒的模样,百鸟朝凤的画面也一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虽说无双昨夜并未看见他游泳时的景象,可他脸上也略微带些尴尬的神色。

“主人!这是给你的!”

无双面无表情地从身后取出一套衣服递予陈浩。

“哎哟,可以啊,还知道帮我准备,果然平日没白疼你。只是你们这不会笑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要不是女孩子,我都叫你们全去给我去山上挖石头去了。”

对于陈浩的话语,无双依旧面无表情。

陈浩见她如此也没办法,接过衣服,顺便将苹果递到无双手上。

“你去把这些苹果一个一个都洗干净,等下我要吃!”

无双答应道:“是,主人!”

没有多余的动作,端着苹果就往楼下走去。

陈浩摸了摸下巴,眼睛盯着无双的背影,眼珠子在眼眶里左右转了转,似在思考什么。

待无双背影消失在拐角,陈浩才转头打量手上的衣服。

来到床边将衣服在床上摊开,将帽子和腰带放在一旁,右衽的衣服肩膀、袖口、裤腿处有精心缝制的纹路图案,其余上衣和裤子皆是黑色。

这应该就是与无双身上衣服相对应的男生服饰,可这衣服的朴实无华与无双的银饰盛装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没法比!

唯一好看的也不过是旁边那条精致的花腰带。

陈浩望向无双下楼的方向,又回头瞧了瞧床上的衣服,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了,可转念一想,当地人就是这样穿的,也没办法,谁叫当地的女孩都是被宠上天的呢。

“必须搞快点,不然等下就彻底错过看龙舟了!”

说着就开始把床上的衣服裤子往身上套。

花腰带一系,帽子往头上一戴,头发都塞进帽子里。

神形兼备的当地人模样就出来了,为了更像当地人,陈浩说话也学当地人的语气,嘴角一歪,指着空气道:

“你个哈麻批,老子一耳屎铲得你老崽都认不到你!”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笑弯了腰,一只手不停地拍打膝盖。

无双此时刚好洗完苹果从楼下上来,看见陈浩如此神态,十分不解。

“主人!你这是?”

陈浩整个人瞬间停止动作,尬在原地,斜着眼珠朝无双看去。

“嘿嘿…,那个,有跳蚤,有跳蚤,我打跳蚤呢!”

然后又继续在腿上拍打了两下,接着又将手伸进后背挠了挠,然后故作镇定地问道:

“苹果洗好了?”

“是的!主人!”

此时苹果已经用一个小竹篮装好,无双端着走到陈浩跟前,每一颗苹果上都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有几滴刚好沿着红色的皮滑落。

从中随便拿起一颗送到嘴边,轻咬一口,慢慢咀嚼。

“果然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无双摇了摇头拒绝。

“主人。”

“没事,就当尝尝嘛。”

陈浩另一只手从竹篮中挑出一个色泽鲜艳最饱满的苹果,亲手喂到无双嘴边。

见陈浩如此认真的表情,也不再继续推脱。

洁白如烤瓷般的牙齿从苹果上咬下一小块来,慢慢嚼着。

陈浩期待地问道:“咋样?”

无双摇了摇头。

陈浩安慰她:“没关系,现在没味觉,不代表以后也一样,其他的也不用你做,你今天就陪我使劲吃吃喝喝吧!”

无双回答:“是!主人!”

陈浩兴致勃勃朝门外走去,用手招呼无双跟上。

“好嘞,小无双!走咯,去看龙舟咯!”

“是!主人!”

无双抱着竹篮跟在陈浩后面,便出了门。


下了楼来,客栈掌柜见无双换了一身装扮,与昨日来定房时相比,此时又多了个陈浩,愣了几秒,也不多问,才连忙道:

“两位这是要出门呐!”

无双没有说话,跟在陈浩身后,陈浩啃了一口苹果道:

“是的!端午安康老板!请问这桃松河往哪边走啊?”

“端午安康!两位出门左转直走出城就是了。”

“谢谢老板!”

将陈浩两人送到门外,说道:

“客官慢走!”

陈浩点了点头,阳光温热,照射在脸上,伴随着清晨未完全消散的凉意。

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左转走入人群中,拥有不凡容貌的无双引得众人瞩目,同时也对她跟前陈浩的身份充满疑惑。

两人沿着街道一直走。

卖小吃糕点的店家为了生意呦呵着,热腾腾的包子铺烟雾被风吹入每一个行人鼻腔中,还没吃过早饭的人都会摸一摸自己的口袋。

打铁铺的老铁匠带着他家儿子光着膀子“叮当叮当”打着铁块,崭新的锄头堆在门外,墙壁上还悬挂着刀枪剑戟和盾牌。

陈浩走走停停,对周围所有事物仿佛充满了好奇,偶尔还会买几样东西,买了却都丢给无双拿着,自己只顾玩耍。

“这是啥老板?”

陈浩走着走着见街边有卖着五颜六色的米饭,疑惑地问摊贩老板。

“这是五色饭,小哥,买点尝尝吗?”

摊贩老板穿着和陈浩样式差不多的衣服,只不过显得稍微有些破旧,衣服和帽子看起来脏兮兮的,米饭却干干净净,想来用于售卖的东西还是讲究卫生。

“可以,还没吃饭呢,那就给我们来两碗吧!”

“要得!”

摊贩老板说着就用两个陶碗装五色饭,每种颜色都盛一点,舀得满满两碗。

陈浩领着无双在一旁的空桌子边坐下,长木凳放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一头高一头低,还会左右摇晃。

桌子也被擦得干干净净,老板将两碗五色饭端放在两人面前,还主动递了筷子,随即问道:

“小哥,你们是黎民还是百姓哦,穿着‘黎服’,听你口音,两个又都不像。”

陈浩双手接过筷子,笑着说道:

“哈哈,老板,你觉得是什么?”

老板挠了挠头一脸纯朴,笑着回答说:

“不知道,百姓瞧不起黎民,大多数黎民实际上也不待见百姓,我是没见过会穿‘黎服’的百姓,也没见过说‘正音’说得那么好的黎民!”

陈浩正准备解释,此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拿着糖葫芦拉着一位白发老者来到摊位前,老者一身锦衣华服,腰间挂着玉佩,鹤发美髯,气质非凡。

老板于是立马转身到摊前招呼。

小女孩指着五色饭:

“爷爷,你帮我拿着糖葫芦,我要吃这个!”

老者弯着腰宠溺地看着小女孩,糖葫芦已经递到了他手上,只得无奈拿着。

“妧玉,吃太多了肚子要变成小将军肚的嘞!”

叫妧玉的小女孩也不害怕,挺着肚子,得意洋洋道:

“我不管,那我就做女将军!”

小小模样可爱至极,看得陈浩忍不住露出笑容。

而小女孩此时已经从袖口内拿出来几文铜板,踮起脚尖放在摊贩老板的案板上了。

“老板老板,我要吃那个!”

老板始终微笑着,弯着腰,又看向白发老者,问候一声:“林老爷”,见其点头,便说道:

“好嘞,林老爷,那你们坐着稍等一下!”

弯着腰指引一老一小和陈浩坐一桌,其余两张桌子已有人坐了。

没等这位林老爷,小女孩早已经朝着陈浩旁边的板凳跑去,由于个子不高,便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白发老者急忙走上来,对陈浩两人行了一礼,道:

“两位,实在抱歉了!”随即将小女孩抱起来让她在板凳上坐正。

“无妨!无妨!”陈浩微笑着道。

听见陈浩口音,白发老者也露出惊诧的表情,不可思议问道:

“咦?小兄弟,听你口音并非黎民,却为何着‘黎服’啊!”

旁边老板刚好盛来五色饭,说:

“林老爷,刚才我们也正在聊这个话题呢,小哥这穿着‘黎服’说着‘正音’确实没见过这样的,怕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出来玩耍的!”

白发老者疑惑地看向陈浩。

陈浩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无双,说:

“在下陈浩,我俩是玉屏郡人,初来乍到,又适逢端午佳节,我家小妹见当地银饰服装颇为有趣,便找来穿着体验一番,顺便也帮我弄了一套。”

白发老者摸了摸胡子,看着长相清秀,只有十八九岁模样的陈浩,又瞧了瞧乖巧的无双,轻声道:

“原来如此,在此地可不该如此穿着,念你们年少不懂事,便算了,今日过后两位要各自着回平日衣冠。”

陈浩疑惑,初次见面,此位林老爷话中就叫两人不要穿‘黎服’,说话还偷偷摸摸的,开始疑惑起来。

于是问道:

“这是为何?”

林老爷凑近来道:

“‘诗’‘书’‘史’‘经’可有读过?”

陈浩回答:“读过的!先圣经典,兵法琴弈都有粗略学习!”

林老爷继续问道:

“那‘史’中开篇可还记得?”

陈浩心想:‘这老头咋回事,在这考校自己课文呢?况且我读不读史关你啥事!可直接说忘记了或者不回答也不行,会显得自己很傻,反而会让对方乘机科普自己,就更不行了。”

同时为了知道为什么林老爷突然态度转变,就接着他的话回答下去。

“记得,少典之子轩辕,生而神灵,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而蚩尤最为暴,于是轩辕习用干戈,以征不享,阪泉、逐鹿后,诸侯尊轩辕为天子。”

林老爷点了点头,肯定了陈浩并非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说道:“不错!”

陈浩心里其实有些许紧张,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想道:

‘还好穿越来这边后为了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状况,多少看了些书,不然这一个问题就得被你这老头问趴在地上不可!’

陈浩的思考只短暂的一闪而过。

同时,一旁无双和妧玉在陈浩和林老爷的对话期间,吃着吃着竟已经玩到了一起。

妧玉看上了无双的苹果,无双似乎觉得妧玉小小一只十分有趣,便用苹果换捏她肥嘟嘟的脸颊,可不会笑的无双捏着一边吃苹果一边任人揉捏的妧玉时,画面竟有说不出的奇怪。

陈浩问林老爷:

“那这和不能穿着‘黎服’有何关系啊?”

林老爷解释道:

“‘百姓’与‘黎民’自逐鹿之后,依然势不两立,征战千余年不曾停歇,你定然也应知晓,而此地旧称‘镇远’,为我族沿边古城池,处于两族交界,且为‘黎民’入关必经之道,首当其冲,千百年来流血不断,两百年前‘黎民世主’别庄燕率百万军火攻‘镇远’,将城中百姓屠戮殆尽,七街十八巷上至老弱下至妇孺十万人口无一生还,这就是为何百姓不可着‘黎服’之由来!”

陈浩听到这,才明白原来如此,道:

“小子受教!”

而一旁的摊贩老板正是林老爷口中的‘黎民’后代,即使两人说话小声,却非耳语,摊贩老板是能清楚听到的,对于陈浩穿着‘黎服’,除了惊讶他并不觉得如何如何,可对于别庄燕屠城,摊贩老板却有自己的看法,于是严肃道:

“林老爷,是百姓先抢我们黎民土地在先,还一直对我们屠杀驱赶,导致我们一族只能被迫生活在到处都是毒虫猛兽的大山之中,错的可不是我们!”

林老爷被摊贩老板突然义正言辞的发言怔住,左右环视了一周看是否他们的谈话都被他人听了去。

陈浩也望着摊贩老板,没想到老板竟也是个有自己想法之人,而据陈浩所知,史实确实如此,可屠城之事也实在罄竹难书残忍至极。

无双和妧玉以及旁边吃东西的人早已投来目光,听着他们的谈话。

林老爷这才发现,他们岂止被听到,实际上都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纷纷了。

“对,林老爷,错的不是我们!”

此时隔壁桌一个吃瓜群众也插进来。

就是这么一句,瞬间就点燃了气氛,身穿银饰盛装的女人和简装‘黎服’的男人也都高声附和。

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多的人竟然慢慢向摊前聚集,被吸引过来一般。

“屠城虐杀十万百姓你们对在哪里!”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在人群里义愤填膺地喊道。

“难道我们死在你们刀枪之下的同族还少吗?”银饰女人回道。

……

声音逐渐混乱、暴躁,此起彼伏,开始分不清是谁在喊叫,人群也慢慢分做两波,形同水火。

人群中甚至有些人恶狠狠地看着陈浩,嘴里还说着:“数典忘祖,吃里扒外!”

陈浩看得出来这很明显是在骂自己呢。

妧玉已经被吓得躲到林老爷怀里。

陈浩也是颇感意外,吃个饭,因为讨论一件衣服,居然还能惹得自己被骂,同时还揭开了两族伤疤。

根据此事也能看出,历史的疼痛都深深烙印在两族血脉之中,难以抹平,刚才看到的和平景象也不过是表面而已,底下其实暗流涌动的吧!

林老爷见情况已经不妙,对陈浩说道:

“如今可知方才老夫用意了吧!”

陈浩无奈勉强一笑。

林老爷摸了摸妧玉的头安慰道:

“乖!别怕,你和这位姐姐呆一会,爷爷去去就来!”

说完又向陈浩和无双,说道:

“两位,帮我照看下我家这小丫头。”

陈浩略微思索,便点头说“好!”

无双蹲下将妧玉拉入怀中,妧玉也没有反抗,显然已经信任无双。

林老爷转身向前走了两步,满头白发,背影却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他双手抬起来,想要平息两方怒火,只听得轻声地说:

“各位,可否听老朽一言!”

声音不大,却比在场任何一位吼叫者的声音都要有力量,看来这老头在这座城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两方瞬间就停止了争吵。

“林老爷!”

“林老爷…”

两方皆恭恭敬敬起来,陈浩又是吃了一惊,暗道:‘没想到这林老爷居然有这等威望!’。


林老爷语重心长缓缓道:

“城外枯骨无人收,徒增性命欲何求。”

“黎民、百姓两族血战千年,九洲十地流血漂橹,五谷不收,饿殍满地,老无所依,幼无所养……,化人间为炼狱;宆历四年春,池镇国俸天子命率举国之兵征战别庄燕,历十年,勇夫经百战,沙场碎铁衣,镇远七易其主,兵不堪其战,民不堪其负,……”

林老爷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百姓一方有人听得若有所思,有的人听得面面相觑,陈浩明白林老爷想以战争的残酷让两方放下矛盾,不要动武,可黎民一方却在交头接耳,说道:

“你晓得林老爷说的哪样没?”

“感觉听懂了一半!”

“没得事,他们不乱来就好,想打的话就陪他们打,打到他们不想打为止!”

陈浩看得出来,这是由于文化交流未深才导致的,而百姓一方其实也有很多人只听得半懂懂,悄声地问身旁的人,可旁边的人也差不多,而懂的都在听着,这说明读过书的人也不多。

林老爷讲到最后:

“诸位,<天柱十约>来之不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可再起干戈了。”

陈浩知道,<天柱十约>是一百三十年前池镇国与别庄燕在青石之战后签订的停战协议,天下黎民、百姓皆知其内容。

林老爷左右注视着两方人员,众人窃窃私语,讨论着。

“林老爷,你是百姓中为数不多的好人,我们当然也不想让你为难,但是谁想要欺负我们,那都是不行的!”黎民群中一位农夫模样的老者说道。

“你们本份些,谁会出手打你们啊!”百姓中一个挽着袖口的年轻人如此回应。

“你说谁不本份…”

“诸位,息怒,息怒,镇远和平百年,七十年前黎民三十七世主若尔盖德智无双,于城外一跪,天下人皆为之震惊,老朽记忆犹新,老朽身如草芥,寄微命于天地之间,但行善事,无黎主之雅量,得两族过誉之虚名,受之有愧,已故战士、兵将、黎民者、百姓者,吾等无有言原谅之名,然再起刀戈,实乃将难能可贵之和平付之一炬啊!”

陈浩嘴角邪魅一笑,暗道这老头老妖精,同时还真有两把刷子,不过你这长篇大论还半夹着文言,恐怕听懂的没几人吧!

不过奇怪的是,两方却很神奇的不再相互叫嚷。

果然,人们说话的声音没刚才那么大火气了,可部分人的眼神中凶厉之色依然存在。

“诸位,今日端午,普天同庆,还是各自游玩去吧!战争只会让鲜血流得更多而已!”

林老爷说完,也显得有些累了,众人见此,也不再争执。

于是终于慢慢散去,尽管还有言语,街道却也归复正常。

但是这着实惊到了陈浩,可略微思考,恐怕是两方只不过争个口舌,也都不想真打起来,加上那么一个白发老者良言相劝许久,刚好有台阶下也就忍了。

陈浩玩味地笑了笑。

林老爷转身回来,妧玉立马就冲过去,抱着林老爷的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像被欺负的孩子。

宠溺地揉着妧玉的头,林老爷对陈浩说道:

“小友,今日相识也算有缘,我家这丫头素日里嚣张跋扈,鲜有人与她玩,不曾想同令妹如此亲近,如若可以,不如就结个伴同游如何?”

陈浩不假思索,回答道:

“林老爷,晚辈荣幸之至!”

随即朝无双喊道:“无双走了!”

无双拿着苹果,来到陈浩身边。

“不知两位小友准备去往何处游玩啊?”林老爷问陈浩!

“我们本来是想去城外桃松河观看竞舟的,可惜宿醉起晚了!”陈浩尴尬道。

“如此甚好,这小丫头也是嚷嚷着去瞧竞舟,那便一道走吧!”

两人迈步向前走去,无双去付五色饭钱,妧玉也粘着她,待付好了钱才急忙跟上前面等着的两人。

太阳更高了,青石板街道上,来往行商走贩,各色商品,好不热闹。

林老爷一边走一边给陈浩介绍着:

“此街名为青石街,乃镇远七街十八巷之一,古往今来商旅络绎不绝,店铺众多,向来繁华,可惜七街只剩青石街尚存,十八巷唯余五斗米巷、红衣巷。”

陈浩点点头,没有说话,不过脑海中却浮现出街道巷子的路线:青石街可直通南城门和东城门,五斗米巷和红衣巷分别坐落两边,这是早有调查的。

从青石街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条大路上,铺着巨大的石板,而对面却残垣断壁,荒草萋萋,看样子应该是战后无人重新修葺,才导致这般模样。

用手指着眼前景象,陈浩问道:

“这是?”

林老爷摸了摸胡须,看着断壁残垣哀叹道:

“两百年前,镇远主城覆地三十里,城中建筑万余座,别庄燕放毒加火攻后又以投石机正面强攻,池镇国亦如此,连年大战,城内建筑损毁十之八九,神庙坍塌,便才有了眼前景象。”

陈浩又点点头,虽然没能见到当年的战争,可眼前所见,也多少能想象得出当时战争打得多惨烈,同时也猜测,正是因为战争,使得两方经济倒退,到如今也没能够再现繁华,留下这些被荒废的地方。

朝右边望去,道路一直向前延伸到极远处,可想而知,这应该是当时的主街道之一。

向左望去,不远处一座坍塌的城墙映入眼帘,只剩下一个门洞供车马人通行,城下有守卫执勤站岗。

四人边聊边走,朝城墙下走去。

无双被妧玉拉着东瞧西看,也不管无双乐不乐意,玩得不亦乐乎。

穿过城门,便到了城外,一路走来,认识林老爷的人很多,迎面还会给他请安,除了人们疑惑的表情外,陈浩则完完全全被忽略了。

而城墙之外是广阔的平地,男女老少有不少人,还有牵着马,拉着板车的,托碗行乞,插着稻草在此卖儿女者也不在少数。

虽说不是灾祸之年,可这时代,生活不下去的大有人在,对他们来说,活着就只是活着,意味着还没有死去而已。

而陈浩此时不在意这些,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周围除人之外的东西。

倒塌的城墙、两边的土块,墙上还明显残留着巨大的类似爪痕的痕迹,这都是让陈浩震撼的地方。

“林老爷,这墙上的爪印?”

听到陈浩的疑问,林老爷也抬头顺着陈浩所指方向看去,说道:

“黎民御兽,善使毒,此乃当年食铁兽所留。”

接着陈浩吃惊地问道:

“啊!这食铁兽有那么大?”

“我亦未曾见过,传说便是如此!”

陈浩双手抱于胸前,一手摸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走吧,若再晚些,就瞧不上那竞舟了!”林老爷提醒道。

陈浩这才意识到,从早上起床,拖拖拉拉到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如果再磨蹭,真可能看不见这龙州赛事了。

于是加快脚步,催促无双和妧玉。

“快快,等下回来再买吧!”

路上是来往的人群,此时已经不用去分辨方位,顺着人流走准没错,人流背后就是桃松河所在。

没一会,四人果然看见前方不远有大量人群聚集,彩旗飘扬。

还未靠近,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吔呼…吔呼…”陈浩听过,这是人们独特的加油鼓劲声。

渐近渐响,声音如潮水般涌过来,盖过了周围的人喧马嘶,一行四人耳朵中只剩下一片喧嚣的叫声了。

这便是端午竞舟的盛况,陈浩本欲从人群的缝隙往河里瞧一瞧,可密密麻麻的人堆里根本不留一丝空挡,一层又一层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挤满了桃松河两岸,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无奈四人只得在人群背后向前走去,寻找空隙,有趣的是,前方不远黎民、百姓分做两方,居然留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

陈浩心喜,这两个民族烙印在骨子里的矛盾此刻看来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现在方便了几人观看竞舟。

“就去那吧!你俩跟紧咯,别走丢了。”

陈浩招呼几人前来,果然没人遮挡视野,看哪里都格外清晰。

恰巧此时又有比赛开始。

桃松河面宽敞近百米,河下游从看不见的地方升起几颗彩色烟雾弹,在蓝天白云中炸响,人群立马沸腾起来。

只见几艇龙舟从下游如滑行在水面的箭般冲刺而出,鱼贯而上,锣鼓声,鞭炮声,欢呼声,震撼人心。

每条龙舟颜色各异,舟上健儿穿着和船声一样的轻衫薄袖,头扎英雄结,船头站立两人,一人敲鼓,节奏鲜明,一人呼喊号子,呐喊助威,个个如同出征的战士。

岸边人们鼓掌喝彩,欢呼雀跃,龙舟你追我赶,力争上游,谁也不甘心落后。

其中一舟竟全员赤膊上阵,黝黑的皮肤肌肉分明,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孔武有力,船桨搅起河水,龙舟在河里起伏,似乎要飞起来一般。

无双依旧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仿佛天生如此,林老爷一副久经风雨后的淡然神情观看着比赛,稳重成熟。

反观陈浩和妧玉,两人早已经被现场气氛所感染,也跟着群众呐喊起来,妧玉甚至一边跳一边喊。

陈浩发现林老爷正看着自己,尴尬一笑。

林老爷摸着胡子笑着说:

“年轻人,正当如此!”

随着河面上龙舟即将抵达终点,两岸的欢呼声竟一时停歇,众人皆屏住呼吸,随即百姓一方爆发出更激烈的呐喊,红色龙舟率先过线抵达终点。

“赢了!赢了!”

由此可知,河上夺冠红色龙舟属于百姓一方。

一家欢喜一家愁,黎民则略显沮丧,望着河中,意难平。

虽说龙舟已经赛完,两岸人却并未见撤离,反而极其期待的等在岸边。

没一会,下游在一阵鞭炮声和彩色烟花的簇拥下,一艘巨大的画船穿过浓烟缓缓向上游驶来。


两岸人皆瞩目,看着画船缓缓驶到河中央,甲板上堆放着无数被捆着脚的鸭子,嘎嘎叫喊着。

陈浩疑惑地问林老爷:

“这是谁家的船啊,那么气派?”

林老爷也和周围人一样,注视着河中雕梁画栋的画船,小声给陈浩解释道:

“此乃城主柳博炀的船,五十年前他本是附近山中贼首,黎主乾康与鸿帝对镇远之归属商议无果,于是柳博炀乘虚而入,占城为王,改镇远为花垣。”

陈浩“哦!”了一声,有些历史其实自己是知道的,五十年前黎民之主乾康和百姓一方鸿武帝国的鸿帝在此商议镇远归属,最终没谈妥不欢而散,但还是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

略微思考,随即又问道:

“那这镇远岂不是独立于两国之外,自成一方势力!”

林老爷回答:

“正是,这柳博炀不受两方管辖,更不想受两方管辖,若有一方想将此城收入囊中,另一方也决然不会答应,于是就促生了这样一位土皇帝!你瞧,那人便是柳博炀!”

陈浩顺着林老爷的手指方向望去,画船中走出一人。

此人身形魁梧,满脸凶相,一看就是杀人无数的狠戾角色,他身旁一书生模样的人大声喊道。

“有请此次获胜者上船!”

话音刚落,只见河边一艘小船载着几个身穿红色薄衫的人朝河中划去,这几人就是刚才获胜的红色龙舟的参赛者。

待到几人登上画船甲板,踢开鸭子,跪于柳博炀面前。

柳博炀发言:

“端午盛事,以舟会友,两族和气第一,比赛第二,如今龙首已出,柳某人在此兑现诺言,队伍赏十金,奖每人耕牛一头,在场诸位做个见证。”

两岸人群哗然,交头接耳议论。

“十金啊!我一个月都才二两银子!”

“数十年来头一遭,从未见过奖品如此丰厚…”

陈浩也有点诧异,这柳城主居然如此阔绰,一金约十两白银,一两白银是一贯铜钱,一贯是一千铜钱,算起来十金也就是十万铜钱,再加上每人一头有价无市的耕牛,这才是重点,在当今社会,如此奖赏可谓是前无来者。

接着柳博炀又说道:

“紧随其后是来自隆里的船队,赏三金,每人一头黑山羊,其余参赛者,皆可领五百铜钱。”

现场气氛瞬间炸裂,众人欢呼雀跃,黎民一方也不再垂头丧气,男女老少都大声叫喊起来,想来得奖的亚军队伍隆里就是属于百姓一方的,所以百姓们也就不再不开心了。

活动还没有结束,桃松河下游继续驶来一艘画船,甲板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嘎嘎乱叫的鸭子。

柳博炀声如洪钟大吕,又说道:

“诸位,除此之外,柳某还准备了一千只鸭子助兴,水性好者皆可下水抢夺,讨个好彩头!”

欢呼声愈加强烈,气氛至此上升到最高点。

陈浩却听到有人悄声说着:

“这柳扒皮平日没少捞民脂民膏,加上又极其守财,没想到今日却如此豪放大气。”

他旁边一人附和道:

“坏事做多了呗!趁此机会出点血,笼络人心。”

“陈兄一语中的,应该就是如此!那这鸭子陈兄可有想法?”

“当然,不要白不要,走,这头彩我拿定了!”

只见得两人一边朝河里跑下去,一边解身上的衣服和腰带,身上只留下一条皱巴巴的亵裤。

当然,除了他俩还有许多跃跃欲试的人们已不再等待,纷纷跑到河边,跳下河中,向画船靠近。

顿时这桃松河里如同下饺子一般,跳入无数的人。

不过让人捧腹的是,穿着亵裤的那两位仁兄,跳入河中,只两下,亵裤和人就各游各的了,引得岸上人大笑不止,年轻的少女们连忙遮住自己眼睛。

陈浩询问林老爷:

“这头彩可有说法?”

林老爷不慌不忙道:

“鸭子无数,其中一只脖子上系有彩带,视为头彩,小友也想去争这头彩?”

“算了,人太多了,我怕我去得了,回不来!”

陈浩看着河中,鸭子虽然有好的寓意,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民众大多贫苦,终年累月也吃不上一顿肉,如今只要自己游得快,都有机会抢得一只鸭子回家开开荤,这也是促使人们使劲往前冲的动力。

随着柳博炀的一声令下,两艘画船上的鸭子被其手下人丢入河中,由于鸭腿都被绑着,只能用翅膀扑腾着水面。

早就下到河中的人们此时也刚好游到船边,水性好的人不用手游泳,两只手都在尽可能多的抓鸭子。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柳博炀看着这群人,嘴角上扬,背着手便走进了船舱中,画船也朝上游驶去。

陈浩也嘴角上扬颇有意味地望着画船。

而后说了一句无头无尾的话:

“诱民以食,诱文人以名。”

此话刚好被林老爷听到,他摸着胡子饶有趣味地盯着陈浩,发问道:

“小友,何出此言啊?”

陈浩回过头来,与林老爷眼睛对上,笑眯眯地说:

“晚辈见此情此景,脑海无意中浮出那么几个字来!”

林老爷饶有兴致想听听陈浩的说法,便道:

“既然于你脑中浮现,可否解释与我听听。”

陈浩无奈,心想你这老头,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也要给你解释,可既然问了,横竖也得解释了不是。

于是解释道:

“平民穷困,一箪食,一豆羹,往往便可诱之,灾祸之年效果更好;而读书人大多重学识图名利,然受之万钟加以宫室之美亦可笼络其心也!”

听陈浩说完,林老爷捋着胡子大笑道:

“哈哈哈哈,好个诱民以食,受之万钟!小友年纪轻轻思想过人,不过也并非天下读书人皆如此!”

陈浩只陪笑着,也不再回答他,天下求名利者众多,追求者定然会被诱惑到,心不在此道者欲望中也是有所求的,只不过求的不一样罢了。

龙舟竞赛已经结束,陈浩心满意足,觉得不虚此行。

林老爷拉着妧玉,陈浩和无双跟着,四人往回走。

影子映在脚下,空气已经被太阳炙烤得十分炎热了,柳树下拥挤了不少人,找不到地方纳凉又不去抢夺鸭子的人便开始往城里去。

陈浩也准备回客栈休息,林老爷回头问道:

“小友午后可有安排?”

陈浩边走边回答:

“没有安排,想着天气炎热,就回客栈休息呢!”

林老爷于是道:

“不如两位到我家中坐坐,喝杯凉茶如何?”

陈浩眼睛一转,随即礼貌地弓身道:

“恭敬不如从命!”

妧玉见自己爷爷邀请陈浩两人去家里,也很是欢喜,挣脱林老爷,去抱着无双的手去了,林老爷笑着摇头,眼里却满是宠溺。

“这丫头!”

接而笑着招呼陈浩:

“那小友,走吧!”

“嗯!好!”

看了精彩的龙舟赛,心情比来时更欢快了,阳光热烈,微风徐徐吹过脸庞,陈浩满脸愉悦。

回去的路似乎也没有早上来的时候那么远,只一个没注意,就已经走到了城墙下。

林老爷在前面带路,右转入了青石街。

或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街上行人稀疏,没了早上的热闹景象。

陈浩看见不远处便到了自己昨晚下榻的致福客栈,高声朝前面的林老爷道:

“林老爷,经过早上的事,我俩穿着这套衣服似乎也多有不便,不如我先回客栈换套衣服再去府上吧!”

林老爷站住身形,回头看向叫他的陈浩,摸了摸胡子打量着他这一身打扮:

“于我而言虽无甚要紧,不过人言可畏,容易招生是非,的确还是换过来的好!”

“那林老爷你们先回去嘛,不用等我们,待会晚辈和妹妹再登门拜访!”

陈浩十分有礼,林老爷见此,也不再说什么。

妧玉则亲切地去拉无双的手:

“无双姐姐,你一定要来哈,我在家里等你!”

无双看了一眼陈浩,陈浩微笑着,想着人家给你说话呢,你看我也没用,况且不是说了吗,待会就去他们家。

陈浩心理活动挺多,于无双而言,只不过随便看了他一眼而已,低头便对妧玉说道:

“你和爷爷先回去吧!我会来的。”

得到无双的承诺,妧玉也终于放下心。

“好!”

眉开眼笑地重新去拉林老爷的手:“爷爷,快点回去了。”仿佛是叫他快点回去家里等无双找她玩一样,极其可爱的模样。

林老爷被拉着往前走,还不忘给陈浩两人说明家里地址:

“小友,那老朽先走一步,稍后两位来红衣巷尾林府便可!”

陈浩笑着一边挥手回答:好嘞好嘞。

见两人已经走远了,才放下手,然后看着无双说:

“咦!你这苹果还抱着呢?都拿来给我吧!然后你去吧潇潇叫过来,顺便把当初调查的资料都带着!”

无双将没吃完的苹果递给陈浩,没有多余动作,也没有过多话语,只在嘴巴里答应一声:

“是,主人!”

话音刚落,继而环视四周,确定了方向,便朝街边房子旁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走去。

转入拐角,瞬间消失在了陈浩视野中。

陈浩摇头轻笑,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一小段,转身进了早上的客栈。


小半天过后,房间中。

苹果被陈浩放在桌子上,窗户开了一半,正午的阳光散射进来,整个房间明明亮亮,纤尘可见。

黎服已经被换下来,挂在窗户边的架子上,风从窗外吹进来的时候,也会吹动架子上的衣服。

此时陈浩身穿泛黄的麻衣躺在床上手枕着脑袋,回想着今天遇见的人和事。

想到站在画船船头的柳博炀,竟有些许莫名激动和紧张。

自言自语道:

“居然有点迫不及待了!”

随后起身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踱步,左走走,右走走,时而望向窗外,时而停在床尾,扣着木头。

突然一阵风吹过陈浩脸庞,叮铃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浩回头,看见无双矗立在窗边,身旁赫然跟着昨夜湖中船上的红面具白衣女子,此人名字应该就是刚才所说的潇潇。

两人恭敬道:

“主人!”

“主人!”

陈浩笑着说:

“来了!东西都带过来没有!”

潇潇随即将一本厚厚的书递于陈浩,而后站立一旁。

陈浩坐在床沿,翻开书页。

书中娟秀的字迹详细记录着花垣城各项内容:

城主柳博炀,七十六岁,千虤境界,性格暴躁,好酒色,三子两女,柳岩,柳林亦、柳东升、柳名、柳若曦,皆为百夫境界……<杀>

谋事孙觉,七十三岁,凡夫,柳博炀发小,专为柳博炀出谋划策,五十年前策划占领镇远主谋……<杀>

城中战力五百七十七人,百夫境老部将十三人,原称‘榆林十三虎’,本是跟随柳博炀落草在榆林山的贼寇,后来又在城中增加八个百夫境强者……<杀>

百夫境强者名称:

杨涛、年六十,居住红衣巷内…<杀>

荀攸、年五十九居住红衣巷内…<杀>

诸世巢、年七十一,五斗米码头总负责人…<杀>

韩无魑、年三十二,护城卫队长……

……<杀>

桃松河码头驻兵一百三十人,百夫境三人,五斗米码头驻兵一百五十人,百夫境五人……<杀>

陈浩一张一张地翻着,每一页都清晰记录着花垣城里的战力分布情况,还有后面用红色字迹标注的血淋淋的<杀>字,看着看着忍不住笑道:

“高端战力大多都是一群老弱病残,增加的几个虽有年轻的,但这要打起来多少还是有些欺负人了!嘿嘿!”

说着便看向潇潇:

“叫你安排的人都到位了吗?”

潇潇和无双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的如同冰美人:

“随时待命,主人!”

“可以,就让他们先在原地待着,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潇潇没有说话,陈浩也没有继续多说,只翻阅着本子上的纸页。

接下来记录的都是当地商户的信息。

呙不余:裕丰客栈老板,花垣城最大客栈,楼高三层,客房四十二间,多接待来往行商……<留>

梁廷旭:醉红楼老板,楼中女子二十,头牌三位,背后掌权人实乃柳博炀……<杀>

内容还有很多,陈浩只随便瞟一眼便翻过去了,其内记录人数虽然众多,可每个人皆为陈浩调查并抄录,前面所记内容其实皆了熟于胸。

一页,一页,又一页,不过是重新查看有无遗漏,造成安排疏忽,最终导致计划功亏一篑而已。

翻着翻着,陈浩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上面书写的名字--林誉钦。

本上这样记录着:

鸿武帝国户部林蕴闵独子,七十九岁,池镇国与别庄燕还在打仗的鸿武十年其父林誉钦因倡导“两族平齐”被打入狱,后死于狱中,二十五岁的林誉钦全家被贬镇远,永世不得入京都,后人不得参与国考。

于镇远期间,林誉钦办私学,兴文教,依旧秉承其父遗志,百姓一边虽对“两族平齐”略有微辞,可林誉钦与人和善,助人为乐,广施善缘,两族对其皆爱戴有加……<留>

陈浩嘴角上扬,看向无双笑道:

“巧不巧,这人应该就是今天的林老爷,哈哈哈!没想到是个有趣的老头!”

无双和潇潇一样,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根本没有凑过来和他一起看书上记录的内容。

无双满脸疑惑,不知陈浩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浩也不管无双有没有听懂,继续翻看书后的内容。

片刻后,终于翻到最后一页,而上面又用红色的笔记画了一个圈,圈里‘投降不杀’,陈浩重重地合上书页,站起身来,将本子放在床上。

“潇潇,小无双,咋们换衣服,去这林誉钦林老爷家喝茶去!”

潇潇和无双木木地回答:

“是主人!”

陈浩坐到桌前,看见铜镜中自己面带微笑,虽然披头散发,但是却孤芳自赏般地摸着脸颊,龇着牙看有没有粘菜叶,对身后两人说道:

“你们谁来帮我梳一下头发啊!看这乱的,等下回头率都不高了!”

听到陈浩这么说,潇潇便自觉地靠近过来,从抽屉中取出梳子,一下一下帮陈浩梳着头。

反观无双,小姑娘根本不在乎房间里还有个陈浩在,自顾自地脱衣解带,换起衣服来。

无双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如今时代,也是到了出阁的年纪。

陈浩透过铜镜看到身后的此般画面,内心波澜起伏,前世的道德标准束缚着他,目光想要看向窗外,却莫名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硬生生拉了回来。

铜镜中看什么东西都有一层薄薄的黄,还带点扭曲,但是无双毫无瑕疵的肌肤,加上潇潇昨晚嘬手和早上的梦,画面叠加,陈浩多少还是有些想入非非了。

深吸一口气,才堪堪压制住内心的躁动。

待到潇潇梳完,扎好发带,无双也换好了衣服,上穿半新的印花白衣,袖宽而大,下着红色接地的广绣石榴裙,颇有复古的韵味,甚是好看。

这不是汉服,这里逐鹿之后,两族相战千多年,没有了王朝的更替,也就没有汉朝一说,更没汉服一词。

而百姓的衣服,锦缎材质称为锦衣,丝绸等高档面料称为华服,普通人只能穿简陋的粗布棉麻。

无双再从柜子中拿来一身白色左衽锦缎衣裳,陈浩往身上一穿,系上黑色腰带,外面再套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色轻衫,像极了小富人家的公子哥。

拿起铜镜一瞧,陈浩十分满意,上下左右却只不停地打量着自己的脸,忍不住自卖自夸:“真帅!不愧是我!”

反过来又道:

“潇潇,你也帮小无双梳梳头发吧!你这手艺挺不错的!”

潇潇一旁回答道:

“是,主人!”

无双闻言,很主动地坐在铜镜前,任由潇潇帮其梳头。

陈浩重新又坐到了床上,看着潇潇无双两人,心中莫名觉得此刻的时光美好而恬静,有一种与世无争幸福的滋味,想想,不过是山雨欲来前的短暂平静罢了。

就这样盯着两人背影许久,陈浩慢慢陷入痴痴的状态,脑海中是没有太多思考的,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气氛当中。

“主人!主人!”

当听到两人的呼唤,陈浩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抬头看见潇潇和无双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尴尬一笑。

即刻站起身来,打量着眼前两人。

潇潇一身白衣,素雅高冷,丸子头,插一枝桃花饰样的簪子,长发披肩,亭亭玉立,身材傲人,只不过脸上的红色面具遮挡了面貌。

“你把面具摘了吧!陪我们一起去林府玩去!”

潇潇答应:

“嗯!”

将面具摘下来,绝美的容颜显露出来,唇红齿白,眼含秋水,不由得陈浩心底一动,暗道不好:‘属于我的春天来了!果然平日里和她们相处还是得多注意一些才是!’

无双的双马尾造型,因为年龄的原因,平添了一股娇小可爱,宛若邻家妹妹一般。

“走,喝茶去咯!把资料本收好!”

说着就朝门外走去。

潇潇收了本子,和无双紧跟上陈浩的步伐。

到了楼下,这客栈的一楼是个供人吃饭的餐厅,此时已经到了饭点,原本空落落的桌子上现在坐满了前来吃饭的人,讨论着见闻和生意,略微显得有些吵杂。

同样是早上的客栈老板,见陈浩等人从楼上下来。

与早上不同的是现在陈浩又换了一身衣裳,两人变成了三人,短暂的疑惑后,就是见怪不怪的表情上前打招呼。

“公子几位下来吃晌午了!此刻人多,没有单独的桌子!如若不嫌弃…”

还没等老板说完,陈浩就先打断,摇了摇头说道:

“老板,我们我们不是下来吃饭的,正准备去林老爷家里坐坐呢,请问这林府怎么走啊?”

刚才林老爷虽说他家在红衣巷里,可还是问问的好,顺便也给这客栈老板说明自己不是下来吃饭的。

老板连忙问道:

“林府?可是这林誉钦老爷府上?”

陈浩道:“正是!”

老板于是将几人引到门口,手指着右边不远处道:

“沿街前行五百米,在绑着红带子的槐树底下左转,再右转,门前有两头石狮子的便是林府了!”

对于服务周到且友善的客栈老板,陈浩道谢后才领着潇潇无双两人离去。

行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行人稀疏。

陈浩意外的是,城门口有卖孩子的穷苦人,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这街道上却看不见这些人,想来应该是被城卫阻拦,禁止入城了。


照着客栈老板所说,陈浩轻而易举便寻到了林老爷家。

两头叼着圆球的石狮子坐镇门口,门边还绑着艾草,高大的门楣看上去并不像落魄被贬之人的府邸。

给人一种百足之虫,至死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感觉。

陈浩面露微笑,无双主动先一步上前敲门。

铁环咚咚咚的声音立马引来了门内人。

“哪位?”

木门的吱呀声打开,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探头出来。

“有劳,在下陈浩,这两位是我妹妹,受林老爷之邀前来拜访!”

陈浩有礼貌地介绍道。

“哦!原来是陈公子,请进,请进,我家老爷已有吩咐,不过府里不巧有客,要劳烦几位随我去后院坐着等一下了!”

说着就把门推开两边,方便几人进来。

“无妨!”

门内正眼看不见院子全貌,被一堵福字祥云照壁遮挡了视野。

壁前青松苍翠欲滴,池水清澈,马蹄莲浮在水面上,几条锦鲤自由地在水中潜游。

重新把门合上,老者前行带路,从侧边回廊绕着院子和中间的客厅,经过偏房,又穿过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偶尔还能见着一两个身形壮硕的汉子,想来应该是家中护卫。

一路上移步换景,每一扇小窗外都映衬着如画般的小景色。

彩色的蝴蝶在花丛中恋恋不舍地上下飞舞,自在小黄莺于树中隐蔽处‘恰恰恰恰’欢快地鸣唱。

午后阳光下生动活泼,意趣盎然。

“哇!这景色挺美啊!”

老管家微笑,道:“是的!”

转个弯,眼前出现个不大不小的池塘,两边绿柳掩映,鲜花丛丛,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水面,池塘中有更多的锦鲤,却都躲在荷叶下。

陈浩瞥见,不远处有个身着粉红素裙的女子正在树下荡秋千。

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声音,女子举目望来,恰巧与陈浩四目相对,陈浩笑盈盈地礼貌点头。

可她却连忙从秋千上跳下来,匆匆跑开,钻进树后的庭廊去了,只留下一个半大的小女孩留在原地不明就里。

陈浩一脸疑惑,看向老者。

“这是?”

老者回答:

“这是我家二小姐,林芷兰!三位请随我来!”

陈浩自言道:“林芷兰,岸芷汀兰,蛮好听的!”,接着便紧跟着老者往前。

树下的小女孩看见陈浩一行人,顿时眉开眼笑,从地上捡起个什么东西后,便迎面跑来。

“无双姐姐!你来了!”

就是妧玉那个小丫头。

跑过来后就抱着无双的手臂,还不忘唤一声:“陈浩哥哥!”

“你好呀?小妧玉!”

“嗯!”

老者此时也说道:

“几位,请先在这亭中稍作休息,我去禀报老爷!”

陈浩言道:

“有劳!”

老者弓身退下,朝来时的路倒回去。

小妧玉已经拉着无双走进池塘边的小亭子,陈浩等人见状也随同一起。

亭中石桌一张,石墩四个,向外看去可清晰地看见整个池塘,一览无余。

陈浩站在亭边,欣赏着水光潋滟,鱼戏莲叶间,心情也变得无比舒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

“无双姐姐,我一直在等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不是来了吗?”无双摸着妧玉的丸子头用林老爷那般宠溺的语气说道。

无双又问: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妧玉摊开细嫩的手掌:

“这是小姨的发簪!刚才掉下来她都没发现!”

陈浩看着妧玉手上的发簪,想起刚才林芷兰跑开的情景,望向秋千的位置,想着想着不由得发笑,对妧玉说道:

“小妧玉,你先不要还给她,就等她自己来找!”

妧玉疑惑地看向陈浩,却立马想也没想地答应了下来。

“我才不给她送过去,刚才秋千都不让我玩,就只知道叫我推她!”

闻此,陈浩眼睛转动,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无双姐姐,我们去荡秋千吧,我先推你,然后你再推我!咋样?那个可好玩了!”

无双转头望了陈浩一眼,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陈浩眼睛看向别处,说道:

“人家叫你去,又没叫我!”

还没等无双说话呢,对小妧玉而言,似乎没说话就当是同意了,便拽着要她往秋千去。

没办法,无双只得陪着。

一时亭中只余下陈浩和潇潇两人,可潇潇在旁边站着,也不说话,对周围景色也不感兴趣,依旧是那高冷模样。

陈浩自顾自的坐下,老管家从假山里出来,手中端着茶壶,脚下极稳,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手上皆端着东西。

走过来,进入亭中,老管家说道:

“陈公子,老爷马上便过来,您请先吃些糕点,喝点茶!”

一边说一边给陈浩和潇潇倒上茶水,几个丫鬟也将几盘绿的白的精致小糕点一一端放在石桌上。

“好的,谢谢!”

陈浩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入口清凉,茶甘甜的口感顺喉而下,在这热气腾腾的午后十分解暑。

“潇潇,你坐这!”

潇潇立马在陈浩一旁坐下。

“喝一口嘛,挺不错的!”

像得到命令一般的潇潇这才端起茶杯喝起来。

老管家看见两人说话的方式和行为,眼睛在陈浩和潇潇身上来回瞅了一眼,又立即底下头说道:

“招待不周,两位,若有事随时吩咐这些丫头,府上还有其他事,小的就先告退了。”

陈浩见这老管家如此毕恭毕敬的样子,一时竟然有点不适应,想着,招待已经很周到了。

还有,这能请得起管家丫鬟的人家果然不一样,而且被这样对待似乎还有点小舒服,这是被重视的感觉,不过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对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膈应,难以完全接受。

回答道:

“没关系,没关系,这不还有妧玉在嘛!你去忙吧!”

老管家弓身退后两步才离开,两个丫鬟被留了下来,各自站在亭边候着。

这是人家的工作,陈浩也就任由她们站那。

老管家刚消失不见,另一边不远处树后的庭廊中却冒出一个脑袋,探头探脑地四处里打量着。

那是林芷兰,又被陈浩恰巧看见,又是隔着老远的四目相对。

陈浩又是笑盈盈地还朝人家招手打招呼。

林芷兰宛若羞怯一般缩回了头,接着又缓缓伸出半个脑袋来。

不过她没注意的是,林誉钦林老爷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正默默盯着她的行为。

陈浩窃笑。

林老爷似乎说了什么话,陈浩没有听见,林芷兰却吓得一激灵,也说两句,便被带着往陈浩这边走来。

“小友,久等了!”

林老爷边走边朝陈浩说道。

陈浩站起身来,潇潇也跟着站起来。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刚到一会!”

林老爷入了亭来,笑问道:

“这凉茶可还行?”

陈浩回答:

“很好喝,这绿豆糕点也好吃!”

不等林老爷坐下,陈浩就伸手去帮林老爷倒茶,虽说林老爷才是主人,可陈浩潜意识里认为一个晚辈给长辈倒茶是应该的事,顺手也帮林芷兰倒了一杯。

亭前丫鬟看到,急忙过来伺候。

“陈小友,想来你们也见过了,这是小女林芷兰!日里皆宅于家中,若刚才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林芷兰双手交叉,叫了一声:“公子!”又微微屈膝行见面礼。

“林小姐!”陈浩回着赶忙就要上前扶,人家已经起来了,看着年龄要比无双稍长些,又没自己大,便笑道:

“林小姐秀外慧中,要失礼可能也是在下!”

林老爷笑着说:

“莫要见外,两位坐吧!”

陈浩等林老爷坐下才稍晚一些坐到石墩上。

这时林老爷才给林芷兰介绍陈浩。

“这位是今日我与妧玉去看竞舟途中结识的小友,名叫陈浩,玉屏郡人士,咦?旁边这位是?”

陈浩回答:

“她也是我妹妹,叫做潇潇,那边在玩耍的林老爷您见过,叫无双!”

林芷兰又是一礼,陈浩刚坐下去的屁股又抬起来,弓身伸手要去扶人家,人家又已经起来了。

此时陈浩心里想着,这大户人家这礼数真多,搞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刚才就应该一起把自己的名字先介绍出去,也不用那么麻烦。

这下终于大家都坐在桌边了,林老爷却先问林芷兰:

“适才你在那墙角因何事张望啊?”

林芷兰轻声细语地答道:

“我簪子落了,来寻的!”

林老爷闻言看向林芷兰头上,才发现确实簪子不见了。

“唉!去寻吧!”

陈浩这时却噗嗤一笑,发现林芷兰嗔怒地看了自己一眼,立马用手捂住嘴巴。

林芷兰发现林老爷目光已经朝她那边看来,这才起身往无双妧玉两人那边去。

“小友见笑了!”

“林小姐活泼开朗!不过林老爷,小子冒昧,敢问今年贵庚啊!”

林老爷捋了把胡子,笑着说:

“已近耄耋,只差一度春秋。”

陈浩心中暗赞,你个老头真厉害,七八十岁还能有这么小的女儿,还真是活久见,不过也并非不可能,十几年前战斗力应该还是有一些的。

随即说句好听的话:

“林老爷老当益壮,宝刀未老!”

说出来后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差辈了,这样开玩笑多少有些不好,不过暂时也找不到其他词来了,脑海中只出现了这两个,说也说了出来。

林老爷佯怒却笑道:

“哈哈哈哈,你个小子,没大没小!”


两人正说着,从庭廊处又走出来一位妇人,穿金戴银,一身的绫罗绸缎,约摸三十岁上下,端得风姿绰约,贵气十足。

林老爷远远瞧见,还未待她过来,便给陈浩说:

“那位便是老朽夫人,小友又待怎讲?”

陈浩释怀,看来你个老头是开得玩笑的,现在指着那么一个美少妇说是自己老婆,换个角度想,这多少有些炫耀的嫌疑吧!

想着,既然你这老头思想这么开明,那我可就说了,于是笑道:

“林老爷您这与前人一树梨花压海棠无异也!”

林老爷哈哈大笑。

“你这小子,我正当你要如何讲,竟拿我与那张先比,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不过也的确差不了多少。”

陈浩在一旁也笑着,气氛活跃,这老头在这讲究尊卑有序,思想还比较陈旧的时代也实属另类了。

不过这头发银白的老头,家里有那么一个貌美的老婆,转念一想,也实在令人羡慕。

“老爷,何事发笑啊?”

贵妇人已经缓缓走到亭前,陈浩见其脸上未施粉黛,天然的美艳。

“夫人快来认识下,老夫今日刚认识的陈浩小友颇为有趣,闲谈间就不由得开怀大笑了起来。”

林老爷说着招呼其在身旁坐下,丫鬟们正欲来倒茶,被其拒绝,纷纷退到一边。

陈浩见礼:

“夫人安康,晚辈有礼了!”

林夫人抬手示意无须多礼。

然后上下左右打量了陈浩一番,就差拽起来转着圈看了,现场气氛稍微停滞了一会儿。

接着林夫人想了想带着疑问说道:

“许久未见老爷如此开心了,不知小兄弟最近可有什么急事否?”

陈浩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问道:

“晚辈兄妹三人远来城中游玩,并无急事在身!”

妇人又道:

“哦,原来如此!那城中下榻何处,可有亲戚朋友?”

陈浩被问得一头雾水,问这是想干嘛?

“并无亲戚朋友,昨夜住在青石街内一间小客栈里呢!”

林夫人这才说出原由:

“那正好,如若小兄弟不嫌弃,不妨暂住府上如何?食宿定会尽心安排,这样小兄弟既解决了吃住问题,也能使院里房中多些欢声笑语!”

陈浩算是明白了,这年轻夫人见着自己于老头相谈甚欢,想着包吃包住留自己在他们家帮他们逗老头呢!

“这?”

接着眼神看向喝了一口茶的林老爷。

林老爷放下杯子,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她想留下陈浩的提议,说道:

“不错,老夫竟没想到,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陈浩心想着,把我现在的情况问得那么清楚,要走只能杜撰自己明天有事得离开,但是刚好自己的确不会走,而且还可能在这城中定居,既然你们两个人都要把我留下来,那就留下吧!反正包吃包住,就算你俩留我当上门女婿我都同意!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赶紧站起身微笑着拱手谢道:

“多谢老爷夫人盛情,却之不恭,本来只是来讨杯茶喝的,如此一来,那晚辈就叨扰了!”

林老爷摸着白花花的胡子,说:

“陈小友莫须拘礼了,权当自家便可,日里下人若有招待不周之处,随时说与我听!”

陈浩准备再谢过两位这么热情好客,林老爷做声:

“嗯?”

陈浩尴尬一笑:

“两位这么说那小子我可就随性一些了,冒犯到两位不带生气的啊!可不能赶我走嘞!”

林老爷又是哈哈大笑,拍着他夫人的手说道:

“哈哈哈哈,夫人你瞧这小子,说话与旧日里来拜访的书生才子截然不同,好玩得紧!”

林夫人见林老爷如此开心,望着林老爷的时候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又瞧了陈浩一眼,说道:

“是!是!”

看着这一幕,白发老头少太太,陈浩内心想的却是,人这一生,不管年轻老迈,果然还得被人爱着才幸福得起来。

陈浩深受感动,笑容传染过来,打心底里羡慕这两人,幻想自己老了应该也会有人像这般陪在自己身边吧!

待到林老爷笑够,叫来丫鬟。

“将茶倒上,再去购些新鲜瓜果来!”

两个丫鬟,一个来倒茶,一个应声“是!老爷!”便匆匆跑开,去买水果去了。

“来,小友,再喝杯凉茶!”

陈浩举起杯,完全抛却了刚才拘谨和小心翼翼,这老头太老了,要是年轻和自己一般年纪,说不定能相处得很好,不过现在这样也不差。

反观林芷兰那边,自从离开亭子,便低着头在草丛里左右仔细寻找她的发簪。

可四下里都没瞧见,草里,花丛中,大树底下,通通不见踪影。

头发已经散开垂落,只得一只手在脑后抓着,家里应该还有丫鬟,可她却不去唤来,只一个人自顾自地找着。

而这边的潇潇坐在一边半句话没说,像个小花瓶一样。

亭子中几人继续聊着天。

“小友自玉屏郡而来,不知家中是做何营生呢?”

虽说陈浩今天心里蛮开心的,此时却有点无奈,这面前两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刚才夫人才问了自己许多问题,现在林老爷又开始查家谱了,感觉和年纪大的人聊天总逃不了这一项。

但还是诚实地告诉他们。

“晚辈家里是做陶瓷烧造的,不过都是些平民日用的器具,只在当地售卖。”

说到这,陈浩想起自己刚穿越来这方世界时候的画面,那还是在五年前,自己莫名其妙地就穿越过来了。

没有闪光,也没有从奇怪的地方坠落,就只是在公厕上厕所的时候一眨眼就完全换了一个场景,从水泥公厕转换到了架着木板的原始茅坑房里,可笑的是自己还是在蹲着上厕所,说巧不巧某样从自己身体里出去的东西掉下去还溅了自己一屁股粪水,该死的旁边只有一截短木棍,陈浩至今记忆犹新。

林老爷有些疑惑,又问道:

“小友知书达礼不似小户人家模样!可是名门之后?”

“没有没有,晚辈家贫,就是普通百姓而已,不过是家父年轻时习得些制作陶瓷的手艺,籍此养家糊口,赖以生存!便比之平常百姓略微富足,不用愁一日三餐罢了!”

陈浩又想起从厕所出来后慢慢接受穿越的事实,然后开始认人为父认人为母,天天抟土烧陶的往事,最后还要接受自己无法修炼身无长处的悲催窘境。

“原来如此!不错了,那小友年几何矣?”

“晚辈今年正好及冠!”

说完,陈浩尴尬一笑,二十岁的年纪在这里已经全是老大不小了,同时心想着:你俩这问得,再问全部家底都要被你俩扒出来不可。

“奥~!父母在不远游,又恰逢及冠之年,玉屏距此七百余里,小友此次出游可是获得家中长辈允许?”

林老爷问及此,陈浩渐露出悲伤来,也没有了之前的笑容,林老爷和夫人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等待陈浩自己说。

陈浩缓缓道:

“三年前家乡闹饥荒,家中父母皆葬身山贼刀下了!”

对于这个问题,陈浩有点不想讲,说出来就有种在给人卖惨博同情一样,可林老爷问到了这里,如果人还在世,说了也就说了,没什么关系,可惜就是人不在了,反而有种奇怪的不适感在心中滋生出来。

“爷爷!”

此时一声呼唤恰好传来,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妧玉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无双和芷兰。

逐渐沉重的话题一下子被妧玉乖巧灵动的声音拉了回来。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陈浩才稍稍觉得舒坦些。

亭中众人也都朝妧玉看去,小丫头胖嘟嘟的小脸蛋有种让人不禁想要用手使劲捏一把的冲动。

“妧玉,快来!”林老爷已经迫不及待,活脱脱一个被孙女的可爱拿捏的孙女奴。

芷兰在背后却一脸嗔怒,揪着裙摆,恶狠狠盯着妧玉背影,咬牙切齿,看来和这小丫头发生了一些让她不愉快的事情。

林老爷见她如此表情,此刻府中还有陈浩等人在,因此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变了,怒道:

“姑娘家家的,还有客在,你如此面目做甚?”

闻此,陈浩站在一旁还有点小尴尬,不过自己还挺爱看这种热闹的。

林芷兰被训斥后,本来流露出恨不得把妧玉咬了的怒气一瞬间就没了,变成了委屈巴巴的表情,陈浩看着还蛮好玩,林芷兰近前告状似的委屈道:

“我寻簪子半天不见,后来发现竟在她手中,她定然是见我日里常戴,猜出我最喜欢这支簪子,便趁此讹我银钱来了!”

“还你了吗?”

“哼!我赎回来的,可她就是如那柳博炀一般的悍匪强盗!这月已敲诈我数次了!”

陈浩都有点被妧玉惊讶到了,难怪林芷兰毫不畏惧,即使被林老爷凶,也要揭露这小丫头的罪行!

“口无遮拦!每日就知道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吵架拌嘴!你瞧陈浩小友两位妹妹与你年纪相仿,哪像你这般模样!”

林芷兰看了一眼无双和潇潇,嘟着嘴不再说话,可表情却是倔强地在表达:这件事上我没有错。

而陈浩夹在中间,感觉左右不是了,暗道你个老头要训斥女儿也别拉我们下水啊,而且还是你这种夹带着偏心的训斥。

林夫人笑着在一旁无奈地摇头,仿佛在场几人,她才是心理年龄最大的,在看着一个老小孩和一个小女孩再加个小屁孩使性子。

妧玉则有恃无恐,躲在林老爷怀里还不忘朝林芷兰吐舌头,林芷兰怒气一下子就蹭的上来了,可看见林老爷的眼睛,火瞬间又被熄灭,如同火遇到了专门克制它的水。

向陈浩靠近两步,林夫人仿佛刻意不去破坏此刻他们三人这种奇妙的三角关系似的,轻声对陈浩说道:

“陈小兄弟,莫要见笑才是。”

陈浩微笑着道:

“不会,还要谢林夫人留我住下,我很喜欢你们家!感觉真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林夫人好似想到了什么,看向陈浩的眼神中便开始显露出一丝同情。


陈浩并没有注意到林夫人的表情,还在看林芷兰的热闹。

刚才被叫出去的丫鬟此时也已经回来,一道还多了两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丫鬟,手中端着洗好的水果快步走来。

林府距离人来人往的街上并不远,所以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水果被放在桌上。

有表面凹凸不平的荔枝,暗红的樱桃,都摘好一颗一颗堆在盘子里,以及沾着水的毛桃。

“再去拿几把椅子来!”林老爷吩咐道。

亭子中只有四个石墩,那么多人是不够坐的。

丫鬟们得到指令,应一声“是,老爷!”便快步去拿椅子了。

没一会,丫鬟们回来的时候,手中提着三把椅子,加在石墩之间。

林芷兰坐在林夫人旁边,妧玉也自己坐着,而无双则紧挨着陈浩坐下,空出林老爷和陈浩之间的空档。

亭子不大,可坐那么多人绰绰有余,一点也不显得拥挤,还能留出丫鬟们来回走动的空间。

“莫要见外,既然住下了,家里也没什么招待,三位就随意吃些水果,等傍晚再与我们吃个便饭。”

林老爷招呼陈浩三人,陈浩笑着回答:

“已经很好了!那晚辈几个就不客气了。”

看见无双和潇潇两人一直沉默寡言,也没有说一句话,林夫人以为是两人怕生,刚到家里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拿着樱桃递给她们,说道:

“姑娘,来,吃个樱桃,在这里不用不好意思!”

她们两人却看向陈浩,在场其他人也都诧异地朝他看来,这突然的情况把陈浩吓了一跳,你俩这是突然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同时真怕她们冷不丁地叫一声主人,让人以为怎么回事呢,那可就解释不清了!

陈浩赶紧说道:

“林夫人给你们樱桃,快接下!”

她俩这才去接樱桃,当然也没有忘记说“谢夫人!”

陈浩又补充解释道:

“夫人老爷见谅,我这两个妹妹性格和我不一样,比较内向,自从家里父母遇难后见着陌生人就变得不怎么会说话了。”

这么一说,林夫人看向无双潇潇时眼中那种可怜的神情就更盛了,和芷兰互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无双和潇潇身边来,还给她们剥荔枝。

“唉!这世道,来,姑娘,没想到你们年纪轻轻,就经历了那么些苦难,真是可怜呐!”

接着又问: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陈浩忘记了,刚才给林老爷介绍了她俩的名字,却还没给林夫人说过,正准备介绍。

林老爷却抢先说了出来。

“我记得这个小的叫无双,大的叫潇潇!”

陈浩笑了笑,没想到林老爷都记着。

“无双,潇潇,名字好听,两个又都温柔贤淑,老爷,芷兰和她们一般年纪,不如我认她们做个干女儿如何?”

咦!怎么这林夫人又蹦出来那么一出,这这这,无双潇潇吃着林夫人给她们剥好的荔枝都看着陈浩。

妧玉小丫头听到林夫人说要认无双做干女儿,虽然年龄小却也知道这肯定是好事,于是欢呼雀跃从椅子上跳下来:

“耶!耶!无双姐姐要做干女儿了!做干女儿,做干女儿!”

也不嫌事大,呼感着就去抱着无双的手臂。

陈浩眼睛都快惊讶得瞪出来了,心里直呼这叫啥事啊?我只是来喝杯茶的,我祖坟都快被你俩刨出来就算了,被留下来逗老头乐不说,现在还得搭上无双潇潇出去,而且你们俩家伙看我干嘛,倒是自己拒绝啊,现在不会说话了?于是连忙阻止。

“那个,夫人,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

话还没说完呢!林老爷就发话了:

“我看可以!”

陈浩满头黑线,留我下来你同意,我混吃混喝算我占了便宜,现在还想白嫖两女儿,就知道说可以,可以你个老头胡子插鼻孔里可以,这是要占我便宜啊。

陈浩尴尬的笑着,眼看无双和潇潇被认干女儿的事要成定局了。

陈浩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林夫人看了出来,说道:

“陈小兄弟就莫要再说了,你看无双和潇潇都没有拒绝!想来也是同意的!”

没有拒绝同意个鬼,陈浩有苦说不出,她俩不是不说话,是根本脑袋里缺根筋,平日里就只知道‘是主人,是主人!’哪里遇见过今天这种情况。

赔赚关系一瞬间两级反转了,开始自己多少是赚了个白嫖吃住,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巨亏啊!

林芷兰始终没有说话,当她知道陈浩三人要住在自己家里,开始还有些惊讶,可听到自己母亲要认无双潇潇做干女儿,就更惊讶了,但她想着想着,居然开始盘算着什么,然后偷偷的笑了起来。

陈浩脑袋里快速地思考着,不过越思考就越乱,如一团乱麻般,看向林老爷尴尬说道:

“林老爷!”

林老爷轻声说道:

“无妨,老夫与小友相处只觉亲切,如此一来就更加亲上加亲了不是!”

陈浩无奈,你这亲切和后面的亲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的亲啊。

至此,事情应该没有回旋的余地,成定局了。

陈浩心里暗骂无双和潇潇,你两个傻子,自己都成别人女儿了还在那吃,说是你俩哥哥,多少都连带自己成别人儿子了。

于是带着无奈地怒道:

“还在吃呢!还不快见过林夫人!”

无双潇潇听到陈浩的话,便齐声叫一声:

“林夫人!”

“还叫林夫人呢!应该叫‘阿家’!”

林夫人此时笑容满面,开心极了,拉着无双潇潇的手不放开。

两人又朝陈浩看去,陈浩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就不带你俩出来了,都给我去山上挖石头去。

“叫吧!现在你俩就是林夫人的干女儿了!”

妧玉芷兰林老爷也似乎在一旁略带期待地等着,都不说话了,于是无双和潇潇又是很干脆地齐声叫林夫人:

“阿家!”

林夫人听到,开心得喜上眉梢,哈哈大笑,妧玉则手舞足蹈也跟着叫起来:“阿家!阿家!阿家!”

芷兰和林老爷也显得十分开心,在场的只有陈浩的笑是无奈的,无双看着还小,潇潇那么冷艳的气质,也一个德行,陈浩无语了,但是只能安慰自己这还不算被全军覆没一锅端,这林夫人没说把自己也认了过去,多少是保本了。

此时风吹过树梢,仿佛也是听到了此间话语,欢快地响起沙沙的声响,为这亭子中发生的事鼓掌似的。

而树的影子斜斜地倒映在池塘中,为那些躲在荷叶下的锦鲤遮挡烈日炙烤。

“快去打扫出几间干净的屋子来!”

午后的时光在融洽的氛围中慢慢前进,鸣叫的小黄莺似乎也倦了,已经停止了鸣叫,躲在树干里打着盹,小脑袋一动不动。

亭子里大家继续聊着天,吃着水果,小妧玉坐了一会,小孩子好动的天性就暴露了出来,看见远处有纷飞的蝴蝶,便拉着无双去捉。

丫鬟拿来小网兜,两人在花丛里蹑手蹑脚地,像个小猎手,蝴蝶还没等她们靠近,就轻煽翅膀从花朵上飞了起来。

叫小红的丫鬟再次走来,告诉林老爷:

“老爷,房间已经打扫好了!”

林老爷说一声好,便对陈浩潇潇说道:

“陈小友,两位且随这些丫头去房间瞧瞧吧!天气炎热,也可休息休息!等下再叫你们吃晚饭,若有什么需要,尽管给这些个丫头说便是!”

陈浩确实有些困意,昨夜喝酒倒在湖边,今天又经历了那么些事,确实有些累,便道:

“好的,谢谢林老爷夫人,那我们就先去房间看看!”

林夫人给小红说道:

“小红,好好招呼,莫要待慢了!芷兰你也一起去!”

“是,老爷夫人!公子小姐请随我来!”

芷兰也站起身来,显得有些许开心,过来牵着潇潇的手。

“姐姐,我带你过去!”

说着就拉着潇潇先走了,潇潇还回头看了陈浩一眼,陈浩还在气头上呢,只道:

“去吧,和林妹妹要好好相处!”

心里却想着:你个叛徒!

陈浩向林老爷和林夫人躬礼后也在小红的带领下离开了亭子。

见远处妧玉也拉着捉蝴蝶的无双离开后,林夫人才和林老爷重新坐下来。

一旁的丫鬟要来添茶,被林老爷止住。

“老爷,我今天是否有些自作主张了!”

林夫人说的是劝陈浩留下来再加上认干女儿的事。

“不妨,家里多些晚辈也热闹,何况这小友人也不错,只不曾想他们竟有那般遭遇!”

“是啊!虽说两族停战,可天下也并不太平!”

林老爷拿起茶杯小口抿着,抬头望向天空,感叹。

白云自己是不会动的,风一吹,就流落到他乡的天空了。

随后又自语道:

“浮云本是无根物,随风流落到他乡!”

……

陈浩跟着叫小红的丫鬟从庭廊处向里走去,林老爷家里的路绕来绕去的,芷兰已经拉着潇潇和妧玉无双不见了踪影。

在小红的带领下,陈浩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栋两层的独栋小楼,周围种着几棵芭蕉树,楼下还有一汪清泉,流水汇入一个小小的池水中,里面也养着几条锦鲤。

对此陈浩很是疑惑,怎么这家里到处都是水,进门照壁下有水,后院有池塘,这里也有,于是叫住小红,询问道!

“怎么你们家里到处都有这种大大小小的水池啊?”

小红回过头来问道:

“公子难道不知道吗?”

陈浩心想,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不知道!”

于是小红才耐心地给陈浩解释:

“那些黎人会下毒,所以城里百姓人家大多都会在家里造上那么些池子,要是见着池子里的鱼死了,这水就不能喝了!”

陈浩这才明白。

“哦!难怪!”

陈浩想着,这方法确实不错,看来百姓们对别庄燕下毒镇远,还是心有余悸的。

随小红上了楼来,进入为他专门准备的房间,光线不足稍显昏暗,小红顺便把窗户也打开,大量的光线涌入,房间内瞬间亮堂了起来。

看着屋子内的桌椅板凳,衣架和雕花木床,一切用具都很齐全,窗外的景色也不错,芭蕉树刚好长在窗边,却又不遮挡视线,蓝天白云俨然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一般。

陈浩连连点头。

“这房间不错,我妹妹她们住哪里啊!”

小红回答道:

“女孩子自然是住在小姐隔壁的!然后管事的说了,让我住在楼下,公子有需要随时唤我就可以!”

然后指了指地板,示意陈浩自己就住下面。

陈浩没想到这里下人的小领导们那么周到,心里其实挺开心的,有丫鬟伺候的生活果然蛮舒服,难怪有钱人家都喜欢养一大堆丫鬟,再配个优秀专业的管家,生活确实要舒心不少。


“好嘞,那这些日子就要麻烦小红姑娘了!”

小红受宠若惊地道:

“公子莫要折煞奴婢,奴婢当不起您称我姑娘,有事公子随时吩咐就可以!”

“嗯,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有事我会叫你的,那我先休息休息!”

小红闻言,立马行礼退下。

“好的,那奴婢先告退了”

陈浩点头。

小红奴婢奴婢地说着,陈浩心里居然有点小窃喜,心里想:奴婢,奴婢,哈哈哈,终于也感受到那种穿越的感觉了,以前天天在玉屏郡的家里搓泥巴,人都快搓麻了,后来虽然有无双潇潇叫自己主人,没想到这种感觉居然是在这一声奴婢中感觉到的,舒服啊。

等小红出去将门带上,房间内的陈浩内心十分激动,拳头捏得紧紧的,还在重复说着:奴婢,奴婢,嘿嘿。

然后开心得都快跳了起来。

激动的心情好一会才消下去,可是立马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无双和潇潇被芷兰和妧玉带走了,这两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不会被芷兰问东问西把自己背后的秘密全部说了吧!女生八卦的心理在芷兰的身上肯定也有,而且这两个家伙肯定是人家问什么答什么。

于是急忙轻叫一声:

“影卫!”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灰色衣服,头戴斗笠的人影瞬间单膝跪在陈浩面前。

“在!”

陈浩着急的说道:

“你快去无双潇潇那里,叫她们说话小心点,别嘴巴大给我胡说八道,今晚的计划要是给我抖露出去了!等下要打死她们!还有,别让人发现!”

影卫回答:

“是!主人!”

说完腾地一下就消失了人影,光线中灰尘翻动。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说完就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查看,熟悉房间格局。

木桌子,木椅子,床边床后,绣花枕头和被子,四四方方的房间里除了家具,什么也没有。

然后又将脑袋从窗台伸出来,看着屋外,楼下只有草地和一些树枝石头,而此时小红刚从一楼的房间出来,似乎准备离开,陈浩也没有管她。

窗外面热气腾腾,把被子掀到一边,陈浩无聊地坐在床上。

此时影卫也刚好回来,照样跪在陈浩面前。

“把话带到了吧!”

“是的,主人!”

“那我就放心了,下去吧!顺便帮我把窗户关一下,还有,等下记得叫我。”

影卫也只是回复:“是,主人!”

躺在床上,此时终于稍微放心了,不再担心那两个家伙会被套话。

影卫离开时,窗户也关了起来,瞬间屋子变得昏暗,安安静静的房间里陈浩感觉一股困倦袭来。

脱了鞋把脚抬上床,四仰八叉地躺着,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浩迷迷糊糊中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耳朵仔细分辨,却想不起来是谁。

一瞬间今天喝茶聊天的画面在脑海中快速闪过,这才意识到应该是小红来了,立马睁开眼睛,扭过头说着:

“进来!”

门开进来的果然是小红,只见她看见躺在床上的陈浩后,来到床边说:

“公子,已经到晚饭时间了,老爷命我来请你过去!”

“那么快啊!”

小红笑道:

“不早了,太阳快落山已经傍晚了!”

陈浩揉了揉眼睛,撑起身体,转过脚来穿鞋,小红蹲下去帮忙提鞋子,一开始陈浩还准备拒绝,可突然就停住了动作,任由小红帮自己把鞋子穿上。

“我妹妹她们去了吗?”

小红回答:

“还没,已经差人去请了!”

“好!”

说话间鞋已经穿好,站起身来后小红立马绕过陈浩去整理床,枕头摆好拍了拍,床头床尾的被子也折整齐。

速度很快,并没有让陈浩等待。

“公子请随我来!”

“嗯!”

说着就带陈浩往前走去,和陈浩一起关上门,下来楼。

此时头顶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干净的蓝色,夕阳也被树木和高墙挡住,只在墙与天空交汇的地方留下一抹黄。

跟着小红去吃饭的一路上也很绕,回廊弯来弯去,还拐了几个转角,感觉走了很远一样,最后在跨进一间宽敞的屋子的时候才结束。

“来了!快来入坐,就等小友你了!”

“陈浩哥哥!”妧玉也唤道!

林老爷坐在一张大圆桌正当中,林夫人在其左边,芷兰,妧玉,无双,潇潇都已经到了,站着的还有那位老管家,围了五六个丫鬟。

“林老爷,林夫人!小妧玉,芷兰小姐!”

陈浩打了一圈招呼,几人点了点头,林老爷便示意去他右边的一张空座位,陈浩绕着走过去。

在刚才悄悄打量了屋子四周的时候,陈浩注意到林老爷身后墙上供奉着一尊小铜像,感觉像是某位神一样,对此陈浩并不多问。

林老爷说:

“人都到齐了,今日端午,夫人又认了两个女儿,也算双喜临门,正好中午收到几坛好酒,陈小友可要陪我多喝两杯!”

陈浩正想推脱一下,晚上还有事呢,可想到今日早间与林老爷相遇时就是说的自己宿醉起晚,这个理由现在也不好使了,笑着说:

“晚辈奉陪!”

陈浩可没想到,自己的笑加上奉陪两字,在林老爷眼中却有点向宣战一样,惹的林老爷大笑起来,胡子都一抖一抖的,对着林夫人说道:

“哈哈哈哈,夫人你瞧你小子!”

接着就对陈浩道:

“要是六十年前,老夫还如你这般年纪,就冲你这句话,定要和你决个胜负不可!”

“不敢!不敢!老爷说笑了!”

陈浩开始示弱,想着自己还是没那么会说话,本来这老头说喝两杯可能真的就只是喝两杯而已,现在好了,至少得加好几杯,不过也不怕,加多少都可以,难道喝个老头还喝不过。

几人说话间。

老管家旁边候着的丫鬟们悄悄走到了门前,门外还有几个丫鬟,手里端着木盘子走进来,盘子上是一碟一碟的菜。

从桌子中间开始摆放,到最后满满地摆了一整桌,满满当当,猪肉炒胡萝卜丝,小炒青菜,蒸鲈鱼,白玉豆腐,正中还放着一盘粽子……

菜品丰富,还荤素搭配,十来个菜让陈浩感受到了主人的好客。

老管家见上得差不多了,便亲自来给陈浩和林老爷倒酒。

酒是已经被提前分到了一个小瓶里的,只要再经由小瓶倒到陈浩林老爷杯中就可以,很方便。

看着杯子里浮起的酒花,陈浩可以看得出来,这是比自己昨夜喝的度数高出不少来。

“爷爷,我也要喝!”

妧玉看见老管家只给陈浩和林老爷倒,就没再给其他人倒了,好奇心驱使她也想尝尝这酒的味道,说着就要过来。

“哎哟,使不得,小孩子喝了酒夜里要尿裤子的嘞!”

“啊!那我不要了!”

小丫头被林老爷唬住,才终于没有再继续要酒喝。

“过来,妧玉,到奶奶这来!”

林夫人为了不让她再闹腾,便叫她过去。

小丫头听话,跑到林夫人处,坐在她的腿上,林夫人则拿来一个粽子给她慢慢剥着。

“陈小友,来!”

林老爷率先举起手中杯子劝陈浩。

陈浩也将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说道:

“感谢林老爷夫人盛情款待,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林老爷佯怒道:

“还如此见外,今后可算是一家人了,可不许再如此了!”

陈浩心里叹气道:本来还多少可以算忘年交呢,都怪你俩老妖精似的搞差辈了,但还是憨笑着回答:

“是!是!林老爷教训的是,晚辈自当谨记!自罚一杯!”

说着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将杯子倒过来表示自己杯中半滴不剩,这是陈浩记忆中前世喝酒时大多需要应酬的人在酒桌上必出现的动作。

林老爷却因此被逗得又哈哈大笑起来:

“陈小友果然与众不同,爽快,再来!”

老管家已经帮陈浩把酒再满上了,两人继续喝着。

芷兰见无双和潇潇居然不知道粽子怎么剥,略微奇怪后也没迟疑,立马亲切地凑过来教她们,偶尔还贴着脑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来她们三的关系上升了不少。

接着陈浩又叫无双潇潇两人给林夫人敬酒。

欢声笑语中慢慢酒过三巡。

陈浩手中的杯子被换成了碗,林老爷喝得胡子都湿了。

林夫人连连劝他不要贪杯,可林老爷并没有因此放下手中酒,依然和陈浩一边喝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着。

而陈浩似乎也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势,心想你个老头坏得很,联合你家夫人拐走无双和潇潇,我怎么也得再多喝你几杯不可。

最后见林老爷已经明显有些醉了,不过陈浩实际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不让自己喝得太过头,还一点不怕林老爷生气地假装去吐了两次。

林老爷连骂陈浩喝进去又吐出来糟蹋他酒,陈浩借着酒劲也不怕得罪他,同时也是行为酒精上头的原因,直说他的酒不行,惹得林老爷气得骂陈浩不识抬举,哪里喝过那么好的酒,陈浩也没惯着他,放话一定要让林老爷尝尝什么才是好酒。

就在这种气氛中,时间流逝,夜晚笼罩,丫鬟们把屋里屋外的灯都点亮,柱子的黑影投射在地板上,庭院里的绿植也都把各自独特的影子映在墙头,像一幅画般。

待众人酒足饭饱,小妧玉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撒欢去了。

丫鬟们慢慢收拾着桌上的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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