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刚刚洗完澡的莫羽凡顶着一头尚未擦干的头发坐在床边,想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拳头还是不自觉的会握紧。
关于三年前的那件事,莫羽凡从未怪过他的父母,因为只有他知道,那天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宫羽的声音,“凡儿,准备来吃饭了。”
“知道了,妈。”
莫羽凡拿毛巾抓紧擦了擦头发,从衣柜里拿了身便装,往莫家的餐厅赶去。
……
餐厅中。
莫辜夜和莫凌宇正在厅中商量着事情,厅中还坐着一位女性,淡绿色的长发垂至腰间,皮肤细若凝脂,一双明亮动人的眸子。即使脸上已有些许岁月的痕迹,但依旧是瑕不掩瑜,抵不过这动人姿色。
见莫羽凡进来,清脆的男声从此人的嘴中发出,“凡凡来了。”
“欧阳爷爷好。”莫羽凡对这位的到来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打了声招呼。
这位绿发美男,和莫羽凡的爷爷乃是一个时代的人,更是如今站在觉醒界顶端的数位皇境之一,人称“花灵欧阳晚”。
欧阳晚对此倒也不介意,传言他是因为嚎灵的特殊,因此至今还是一副俊俏的美人胚子。
由于欧阳晚和莫凌宇关系甚佳,莫凌宇也一直未娶妻,对外宣称妻子战死牺牲,儿子莫辜夜也是在外征战后独自一人领回来的,导致觉醒界对二人的关系有了些风言风语。
莫辜夜未能觉醒莫家祖传的大天使类嚎灵后,使得这样的风言风语则传得愈发旺盛。
虽说其中确实存在着概率问题,但作为莫家一直单传的主脉,历代的嚎灵都是大天使类。
而莫辜夜的嚎灵,却是一把剑。
好在莫辜夜自身实力强悍,才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哎呦,我的乖孙子来了,好久不见了,让爷爷抱抱。”
见到莫羽凡,莫凌宇一把将莫羽凡搂在自己的怀里,用点网络词语,叫“吸孙子”。
“爷爷,我们今天早上才在一起吃的饭,还有,您昨天下午也是这么说的。”
“前天,大前天……似乎都是”
“您好像,每天都这么说。”
“当然,排除欧阳晚爷爷来的时候,因为我回家时你一般都不在。”
随着莫羽凡一句接着一句的说道。莫凌宇脸上的黑线是一条接着一条的增多。莫辜夜大笑的嘴角是一点接着一点的上扬。
莫凌宇见状,照着笑得正欢的莫辜夜的屁股一脚踹去,没有留丝毫的情面,一脚把莫辜夜踹趴在了地上。宫羽和欧阳晚见状都没有想去帮忙的想法,反而小声笑了起来。
莫辜夜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脸幽怨地看向莫辜夜。
“爸,你踹我干吗?也不是我说的啊,何况晚叔还在这儿呢。”
活脱脱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
“得了,你小时候穿开裆裤尿你爸一头的样子我都见过,这有啥。”
欧阳晚笑着开口说道,表面上虽是在回怼莫辜夜的话,但实际上是在帮莫辜夜说着老头子的坏话。
“老子想踹你不需要理由,快滚去前门接你梅叔。”
“不用了,老头子我自己进来了。你们这一家,真是一个比一个活宝啊。”
一位灰色褂子的老子笑吟吟地走进了议事厅,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八字胡随着“嘿嘿”的笑声不断抖动。此人正是莫凌宇的另一位挚友,有着“天眼”之称的精神病医生兼预言家,梅毛冰。
“梅叔好。”
“梅爷爷好。”
“行了行了,我都来你家多少回了,整这么客气。”
“我家小羽凡,最近没有在看到大哥哥死了的画面了吧?”
梅毛冰走到莫羽凡跟前,捏了捏莫羽凡的脸,一双眯眯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莫羽凡,但没有让人觉得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是老对小十足的爱意。
“三年前还能摸头,如今长这么高,老头子我只能捏到脸了。”
“梅爷爷,已经很久没有了。”
“可还会头痛欲裂,手脚抽搐?”
“也没有了。”
“可还做奇怪的梦?”
“老梅,你干嘛呢!”莫凌宇一拍桌站了起来,打断了梅毛冰的发言。
“你瞧我这职业病,吃饭吃饭,老夫自罚三杯就当赔罪了。”
……
“莫老头儿,你跟李姑娘怎么样了?人家追你追了那么久,打辜夜母亲去世以来,你也一直未娶,正不打算给人家个机会?”
“滚滚滚,老子都六十多的人了,还结个屁的婚。”
“那你当时救人家干吗?”
“梅毛冰你是真的有毛病吧,老子救人就非得图别的?”
“莫老头儿,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担着,太累了。”
“喝酒喝酒,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
晚饭过后,莫辜夜夫妇二人出门送梅毛冰回来。大厅内,欧阳晚正收拾着餐桌,在大厅暖色调灯光的照射下,着实像一位贤妻良母。
主桌上,莫凌宇喝得满脸通红,双眸紧盯欧阳晚,刹那间,整个房间的氛围都变得,有些许的……
暧昧。
莫羽凡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露出些许笑意,开口说道:“爷爷,欧阳爷爷,我先回房了。”
“去吧去吧。”
莫凌宇醉醉地说了一嘴,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是顺着莫羽凡的话说了下去。身侧的欧阳晚听到这话,猛地踩了他一脚,莫凌宇的醉意在疼痛下有了刹那间的清醒,急忙开口叫住了前脚刚踏出门的莫羽凡。
“凡儿,你回来。”
“爷爷问你,明天的觉醒仪式,可做好准备了?”
“嗯。”
“那爷爷也多唠叨两句。”
“别太紧张,你应该知道,现在整个人族的觉醒率都不足三成。尽管我们是莫家,是世人口中的大天使家族,但,爷爷允许我们莫家二郎是普通人,我们也本来就是普通人。”
“觉醒了,就要比别人背负更多的东西,爷爷希望你能出人头地,但更希望你能开心。凡儿,你可听懂了?”
“懂了,爷爷。”
“好,去休息吧,明天觉醒,我们陪你去。”
……
临睡前,莫羽凡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地回答了今天未回答的那个问题。
“梦,我已经做了三年了。”
……
哒,哒,哒……
周围尽是灰色的,灰色的,无穷无尽的雾气。
莫羽凡独自行走在这片世界之中,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在莫羽凡的前方的迷雾之中,隐约透出一座城的轮廓,看不清,摸不着。
莫羽凡只是一直朝着它走去,一步又一步,每一次落脚,都会发出沉重而又清脆的碰撞声。
莫羽凡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
“又是这个梦…那座城,到底是什么?”
自从三年前的那天起,每天晚上莫羽凡都会做同一个梦,而梦的场景,便是这无穷无尽的灰色迷雾世界和那座始终未达的城。
这个梦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莫羽凡三年前的那天,准确的说,是阻止莫羽凡将三年前那天的记忆清空。
莫羽凡一如往常般朝前走着,可无论他走了多少步,那座城离他依旧是那样的遥远。就好像,这城与他之间的距离从未改变,两者之间处于“相对静止”的奇妙状态。
三年里,莫羽凡也试过无数种办法,通过跑和爬来改变自己的行进速度,但无论如何,都始终到达不了那座城的面前。
至于原地站着不动…莫羽凡也不是没有试过,只是这灰色的迷雾总会在他的背后形成一股推力,推着他朝前走。
这样的情况,同样出现在莫羽凡朝着那座城的反方向移动时。这迷雾就像是在说:你就是到不了,但你必须朝那儿动。
三年来,莫羽凡已经深谙这梦境中的规则,那便是:朝城去。考虑了身体的行进姿态和劳累程度后,莫羽凡选择了走,一直走。
于是,莫羽凡就像个不会累的车夫,又走了一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