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亦闻叶子清的女频言情小说《被辜负,不原谅!她抛夫弃子名动京城苏亦闻叶子清》,由网络作家“长安烟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只见清溪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鞭痕,她小脸惨白,呼吸微弱,好似随时都会断气一样。“清溪!”叶子清不顾脏污,将清溪抱在了怀里,眼睛红了。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令她气血上涌,头脑却无比冷静。“清溪啊,我定会让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她沉声对一旁的小姑娘道:“劳烦让沈夫人为我准备一间客房,再帮我请个大夫。”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另外,我要清算一些东西,可能会扰了府上的清净,让她见谅。”孟扶摇下榻的小院。她满脸不忍:“苏哥哥,虽然那丫头弃了嫂嫂逃生十分罪大恶极,可她毕竟是嫂嫂的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嫂嫂醒过来后怪我们多管闲事,岂不是会坏了你们夫妻的感情?”这话好似是在替清溪请求,在考虑叶子清的感受。可字里行间都是对叶子清不分尊卑...
《被辜负,不原谅!她抛夫弃子名动京城苏亦闻叶子清》精彩片段
只见清溪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鞭痕,她小脸惨白,呼吸微弱,好似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清溪!”
叶子清不顾脏污,将清溪抱在了怀里,眼睛红了。
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令她气血上涌,头脑却无比冷静。
“清溪啊,我定会让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沉声对一旁的小姑娘道:“劳烦让沈夫人为我准备一间客房,再帮我请个大夫。”
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另外,我要清算一些东西,可能会扰了府上的清净,让她见谅。”
孟扶摇下榻的小院。
她满脸不忍:“苏哥哥,虽然那丫头弃了嫂嫂逃生十分罪大恶极,可她毕竟是嫂嫂的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嫂嫂醒过来后怪我们多管闲事,岂不是会坏了你们夫妻的感情?”
这话好似是在替清溪请求,在考虑叶子清的感受。
可字里行间都是对叶子清不分尊卑、识人不清的嘲讽。
最后还拐弯抹角地提醒苏亦闻,他帮忙惩治下人可能得不到叶子清的感激,反而会被圣母心的她怪罪。
苏亦闻的脸色果然变得很臭:“她首先是我苏亦闻的妻子,其次才是那丫头的主子。整个苏府都是我的,我要惩治府里的一个丫头,哪里轮得到她置喙?”
苏宁轩也道:“若不是因为嫁给了我爹,她这辈子也过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她的一切都是爹爹给的,哪里真的敢为了一个下人跟我爹闹翻?”
“扶摇姨母且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孟扶摇迟疑道:“是这样吗?那……好吧。”
她飞快垂眸,用袖子遮住了嘴角,才没让苏家父子看到她脸上的笑意。
天色已晚,苏亦闻还顾忌着男女大防,又和孟扶摇说了几句话便去了沈府专门给男客准备的院子休息。
父子俩走过拐角的时候,叶子清也带人来到了孟扶摇的院子。
看到叶子清带人闯进来,孟扶摇吓了一跳:“嫂嫂,你……你这是做什么?”
叶子清让人关上了院门,慢悠悠走到主位上坐下:“我来做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你如何在我面前蹦跶我都不在乎,你想要苏亦闻,你有本事让他上钩,我也送你了。可你为何非要犯贱,把手伸到我身边的人身上?”
她抬眸,漆黑的瞳仁里一片冰冷:“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待清溪如亲姐妹。”
孟扶摇看着满院子五大三粗的护卫,心里突突的,不明白叶子清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帮手。
她装可怜道:“嫂嫂误会了,我没有针对清溪,是苏哥哥因为她有背主的嫌疑才命人拷问她的。”
这话倒是不假。
但也只真了一半。
苏亦闻一开始没打算动清溪,因为清溪将叶子清在危急关头将她推了出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是她计上心头,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挑拨,才让苏亦闻怀疑起了清溪的话的可信度。
哪个主子会甘愿为了一个下人放弃生命呢?
就连她也是这么想的。
说是挑拨,其实她也只是将自己的合理怀疑说出来罢了。
于是苏亦闻就动手了。
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出来。
可她不说,叶子清就看不出来了吗?
“我相信这件事的大头责任都在苏亦闻的身上,但你也绝不无辜。我会找他清算的,但在此之前,你需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一挥手,立马有人上前押住了孟扶摇。
叶子清接过旁边之人递过来的鞭子,狠狠挥下。
清溪身上总共有二十八道鞭痕,叶子清多收了两鞭子做利息。
最后一鞭子抽完,她身上的力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却还是强撑着道:“我最后警告你一遍,把所有的手段都用在苏亦闻父子身上,别打不该打的主意,否则……你一定会后悔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将鞭子扔给身后的人,她回到了清溪养病的院子。
其实也是她暂住的院子。
这一天的折腾下来,她精疲力竭,喝下下人递过来的药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门外突然响起了闹哄哄的声音。
叶子清蹙眉起身,昨日负责照顾她的小桃赶忙上前解释:“是苏老爷,似乎是来为孟姑娘讨公道的。”
叶子清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打了孟扶摇后她便知道会有这一遭,是以没有驱散昨日的护卫。
否则苏亦闻如今就不是在外面闹腾,而是直接闯进来了。
她穿戴整齐,打开了门。
“你还有脸出来!”
苏亦闻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叶子清反唇相讥:“我为何没脸?该没脸的难道不是你这个轻易就被人挑拨的蠢货吗?”
苏亦闻一愣。
他们初相识的时候,叶子清身上是有一股娇蛮气的。
毕竟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她性子再怎么宽和,也带着从小被娇养出来的底气。
每当面对不公事,或者是来自于他给的委屈,她都会直言不讳地提出来。
直到后来爱上了他,她才开始为爱退让。
底线这个东西,若一开始便坚守住了,那便是固若金汤。
可一旦有了退让,就会节节败退,直到退无可退。
这些年她都是以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的面目示人,以至于苏亦闻忘了,她并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不知怎么的,他脸上的冷意居然消退了一些,语气也不再冷硬,耐心地解释道:“清溪的事情,你若要怪就怪我,扶摇她温柔善良,只是看到了整件事的不合理性而提出了质疑,并不是在故意针对清溪。”
“你不该怪她,更不该打她,最不该的是在兄长的府里撒泼。”
他叹气:“你可知道你昨日那么一闹,我还得想办法替你遮掩?”
又道:“你收拾收拾,先去给扶摇道个歉,咱们再去向义兄和嫂嫂认个错。”
叶子清瘦削的身体在朦胧的天光中如同雾里的青竹,瘦弱而缥缈,让人看不真切她的神情。
“苏亦闻,是不是我这些年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蹬鼻子上脸?还是说,我只打了孟扶摇却没打你,你心里不平衡,才会一大清早地赶过来找揍?”
叶子清指尖一顿。
抬眸看去,果然看到了太后和皇帝感兴趣的表情,皇帝笑道:“快将郡主的贺礼呈上来。”
无数道目光落在了叶子清的身上,如有实质。
礼官冷汗涔涔:“这……这……”
皇帝不悦:“郡主究竟送了什么?你难道不识字?”
太后也有些不高兴:“礼部是怎么选人办事的?”
礼官扑通跪下:“启禀太后娘娘,并非是臣不识字,实在是……是礼册上没有郡主所送的礼物啊!”
太后一怔,群臣则是爆发出了低低的议论声。
议论声虽不高,却因为人数太多而显得吵闹。
皇帝沉下脸:“明珠,他说的可是真的?太后过寿,你没有礼物?”
叶子茵的眼底是压不住的兴奋。
终于要除掉这个碍事的大姐姐了吗?
此后,她便是恭亲王府唯一的大小姐了?!
若真能除掉叶子清,她便是庶女又如何?
在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的情况下,父王只能宠爱她,也只能给她安排最好的婚事。
就在她兴奋到了极点时,叶子清的声音突然响起:“启禀皇伯伯,皇祖母过寿,清儿怎么能不送礼?只是这份礼物有些特殊,不好记录,才没有给礼官送过去罢了。”
叶子茵瞳孔猛缩,不远处的唐婉儿也蹙了蹙眉。
这么短的时间,这女人能去哪里寻礼物?
她的人怕是连出宫回王府都赶不及吧?
叶子清悠悠起身,拍了拍手。
清溪捧着一个托盘进了殿,托盘上盖着红布,看不出红布下是什么。
叶子茵望眼欲穿,却根本无法透过红布看出礼物的庐山真面目,她袖中的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红布掀开,露出了托盘上的东西。
是两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册子,册子下垫着一套衣裙。
叶子茵又是紧张又是不甘:“姐姐,这是什么绝世孤本吗?”
太后也十分好奇。
叶子清微笑:“并非什么孤本,不过是我偶然得来的寻常账本罢了。”
叶子茵一愣:“那,那裙子可是什么大家制作的?”
叶子清没回她,顶着太后好奇的目光笑道:“我想,皇祖母看过之后便会明白了。”
有宫人将礼物呈了上去。
太后先是拿起了册子,打开看了一会儿,越看神色便越是惊异。
这下轮到皇帝好奇了:“母后,这是什么?”
太后又看了一会儿,将册子递给了皇帝,她则是查看起了裙子。
宫人铺开裙子。
裙子和账本不同,打开之后不但是太后能看到,底下的人也能看到。
只见这条裙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不管是布料还是样式,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叶子茵听着周围众人的窃窃私语,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眼前的裙子的确只是一件非常寻常的衣物。
她眼珠一转,柔柔开口:“姐姐,我知道你回来的时间不长,没有充足的时间可以为皇祖母准备礼物,但你也不能随便拿件衣服来糊弄皇祖母啊!”
“皇祖母那么疼爱你,你这样敷衍了事,怎么对得起她对你的好?”
“住口!”
叶明骁阴沉着脸,重重一拍桌子。
叶子茵猛地瑟缩一下,脸也瞬间白了。
她低着头瑟瑟发抖,将一个不受宠却敢于仗义执言的小可怜儿表现得淋漓尽致。
叶子清没理会她的表演,笑着为太后解惑:“皇祖母可还记得杭州府的余三娘余娘子?”
太后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才道:“余三娘?这衣服是她做的?”
叶子清笑着摇摇头:“不是,但与她有关。”
她不再卖关子:“这衣服上的刺绣,其实是一位并不通刺绣的人绣出来的。”
叶子茵嚯地抬头:“姐姐,我知道你想弥补自己没有准备贺礼的过失,但也不能胡说吧?不通刺绣之人,怎么可能绣的出成型的花纹?”
那裙子上的刺绣看起来不算特别精致,但也绝对没有粗糙到有手就行的程度。
在座的女子都是大家闺秀,不会刺绣的如同凤毛麟角。
自然能看出端倪。
叶子清继续无视叶子茵,环顾一圈对众人解释道:“没错,不通刺绣之人,的确绣不出成型的花纹。可若是,只需要掌握粗糙的阵法,不需要去设计花纹呢?”
众人一脸迷惑。
“姐姐,不去设计花纹,如何能绣出好看的花纹?”叶子茵好似真心为叶子清着急一般,眼眶红红:“我愿意将我的贺礼记在你的头上,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省的贻笑大方。”
叶子清忍无可忍,弯腰凑到她耳边冷冷道:“我不找你清算,不是因为我无法证明屏风是我的,而是为了王府的颜面。若是你再胡说八道将王府的颜面丢尽,我也就不必再顾忌什么了。”
叶子茵面色大变。
她无法分辨叶子清说的有办法证明屏风的出处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却终究是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只能闭嘴。
没了聒噪的人干扰,叶子清解释起来顺畅多了。
“余娘子发明了一种描边刺绣法,由精通刺绣的女子先在绣品上用简单的线条描摹出绣品的边缘,而后将绣品发下去给那些不擅长刺绣的女子,由她们负责填充框架内的内容。”
“如此分工合作之下,能够提高绣品的制作效率,也能让村中的女子为家庭创收。”
“如此,家中能多出一个赚钱的劳动力,整个村子的百姓的生活质量都得到了提升。”
太后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明珠说的可是真的?”
叶子清微微一礼:“明珠不敢欺瞒皇祖母,此事在当地不算是什么秘密,还引发了整个县城都效仿余家村进行创收。”
“如今,余三娘所在的余家村已经被改名成了点绣村。”
“至于那两本账本,同样与余三娘有关。”
“余三娘改进了记账的方式,将所有种类都统筹成了几个大类别,每一行每一列都固定了类别的方式,如此,记账的人方便,查看账目的人也能一目了然,计算起来也便捷了许多。”
太后已经看过账本了,对此没有产生质疑。
皇帝点头表示赞同,将账本递给皇后翻看了会儿,便让人把账本递给了太傅等朝臣进行传阅。
太傅越看越高兴:“妙!妙啊!此法甚妙!”
过去的记账方式非常冗杂,每次对账的时候,都能将人的脑袋给看晕。
而这新的记账法,却是能够大大缩短时间,提高效率。
最重要的是,简略掉一些不必要的记录之后,看帐的人能直击重点,看起来也没那么昏昏欲睡了。
叶子清心中一定:“余娘子能以农妇之身带领村民创收,还能研究出简便的记账方式,还要多亏了皇祖母!”
绕了一大圈后,她终于点题。
叶子清没说话,只是对清溪点了点头。
清溪道:“启禀各位主子,郡主有四套一模一样的专用茶杯,今日宴会上提供的茶水是碧螺春,但郡主这些年只喝龙井,所以她在宴会上喝的茶水,都是奴婢另外泡好的。”
恭亲王让人去查叶子清的茶杯,很快就有了结果。
她茶杯里的,的确是西湖龙井。
而厨房里那套被下了毒的茶具,依旧待在茶托上。
叶子清这才开口:“我早已知晓茶杯被人动了手脚,只是今日府中有外人,我不想将事情闹大,便先压下了此事,打算宴会后再处理,没想到…依旧出了事。”
闻言,众人看着韩氏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奇怪。
是啊。
今日府里有那么多外人,一旦事情闹大,整个王府都会丢脸。
叶子清这个受害者都打算息事宁人了,没想到韩氏这个做嫂子的竟然不停拆台,导致事情越闹越大。
叶子清敛眸,神情落寞:“父亲,母亲,我已经决定了,要搬去郡主府。”
十年前及笄的时候,皇伯伯便将郡主府赐了下来,她只看过一次,却没搬过去住。
恭亲王妃心疼坏了:“你受委屈了,该搬出去的另有其人,哪里能让你出去?”
恭亲王一锤定音:“你娘说的没有错,在你出嫁之前,你且安心住着。”
韩氏察觉到了周围人的态度的不对,急了:“叶子清,你少装可怜了!难道我质疑的没有道理吗?”
她撩起裙摆跪下,又焦急又委屈:“父王,母妃,儿媳不是想要针对小妹,只是合理说出自己的怀疑,这件事的确疑点重重,不是吗?”
恭亲王妃冷冷看她一眼,突然抄起茶杯砸向叶明骁:“本王妃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无情无义的蠢东西!”
她冷笑:“觉得有疑点是吧?行,今儿个本王妃就为你们好好解惑!”
“来人!”
她让人抓了春喜,当众逼问她有关鬼迷眼的事情。
春喜架不住逼问,很快就招了。
容若什么时候给了她钱让她出门去买,去什么地方买。
鬼迷眼这种阴毒的东西,明面上是买不到的,得有特殊的渠道才行。
这些渠道都是容若亲口告诉她的。
今日春喜也的确是因为容若的命令而去厨房下了毒。
至于为何容若会中毒,她就不知道了。
买来的鬼迷眼并没有用完,被容若贴身放着。
恭亲王妃命人给院中的公子小姐们都准备了茶水点心。
韩氏说想让真相大白,那她便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审完春喜,恭亲王妃又让人去了春喜所提供的地点抓捕卖鬼迷眼的人。
不多时,人赃并获,顺便还找到了解药。
恭亲王妃让人给容若吃下了解药。
在她清醒的那一刻,命人搜身,从她身上搜到了并未用完的鬼迷眼。
结合春喜所交代的剂量,又称了剩下的剂量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包药肯定被用过第二次。
第二次给谁用了,一目了然。
恭亲王妃凉凉看着韩氏:“很明显,有人是想贼喊捉贼。这一招虽危险,可若是用的好了,也能让对其心有好感和愧疚的人对其越发死心塌地。”
“若是不能让真相大白,那在大众看来,她的那些阴暗心思,呵……谁还没个阴暗的心思了?她也只是想想,并未做什么,她的那些心思剖析完,还能品出对本王妃和王爷的不舍。”
“说不定我们就因为这可笑的不舍就原谅了她呢?甚至,会疯狂内疚,会去质疑苍天,为何这么好、这么喜欢我们的孩子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叶子清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娘亲,自从十七年前被人钻过一次空子后,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将所有人的阴暗心思都看的明明白白。”
容若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恭亲王妃的话。
她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自导自演的栽赃陷害戏码确实好用,她也的确用过。
可!
这次没有!
然而此情此景不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深深地明白,她完了。
她猛地瞪向叶子清:“你好狠!”
当众诬陷皇家郡主,即便是叶子清想饶了她,皇帝恐怕也不会饶恕她。
最轻的惩罚,也是流放。
一个搞不好,整个容家都会被她连累,说不定会被抄家问罪。
叶子清神情哀痛:“容若,先前你在私底下陷害我,我看在爹娘和兄嫂们的面子上已经饶了你一次了。而这次,你当众冒犯天家权威,我不能再息事宁人。”
容若闭了闭眼,眸子里闪过一抹决绝。
既然她活不了了,那叶子清也别想活!
她张开嘴,就要说出叶子清最大的秘密。
她查过了,这贱人离京十年,根本就不是因为生病,很有可能是离京与人私奔生子去了!
话还没出口,一团被团成一团的帕子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恭亲王妃冷漠道:“拖走。”
容若绝望地看着恭亲王妃越来越远的面容,只见那曾经慈爱温和的脸上,此时没有半点对她的心疼,只有冷漠厌恶。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宾客被管家客气地送出了王府。
叶子清笔直的身躯突然塌了下来,她来到恭亲王妃面前蹲下,窝进了她的怀里。
“娘亲。”
十年前的她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需要靠演戏和手段才能巩固在家人心中的地位,才能挽回自己的亲人?
幸好还有娘亲。
无论何时,娘亲都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会为她除去一切隐患。
无需多言,娘亲就能懂她。
“别怕,一切有我。”恭亲王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她儿时无数次生病和受委屈时一样。
夜已深,恭亲王、叶砚归等人先后离开了玉清苑。
只有一人站的笔直,神色纠结痛苦。
“清儿……”面对实打实的证据和证词,叶明骁无法再自欺欺人。
这一刻,铺天盖地的愧疚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他双眸里的愧疚炙热而浓郁。
叶子清却只是漠然对清溪道:“清溪,送客。”
叶明骁面色一变:“清儿,你不肯原谅三哥吗?”
叶子清转身进了里屋,充耳不闻。
清溪气哼哼道:“三公子不是说情愿容若才是您的亲妹妹吗?那就别来打扰郡主了,她被您伤透了心,不想见您!”
叶明骁还想说什么,清溪已然不耐烦地将人推出了院子。
待到院内只剩下自己的人,叶子清才对着虚空道:“出来吧。”
“诬陷皇家郡主,乃是‘大不敬’之罪,轻则绞刑,重则主犯抄家死刑,从犯流放千里。”
叶子清慢慢踱步到容若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容若身体一软,这次无需假装,她身体瑟瑟发抖着,如同风中落叶。
她跪倒在恭亲王妃身边,拽着她的裙摆苦苦哀求:“王妃娘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奢求不属于我的东西,更不该妄想留在您的身边。”
“我保证日后再也不犯,求您饶了我这一回!”
听她说这么做是因为想留在自己身边,恭亲王妃神色动容,轻叹一声:“你这孩子,糊涂啊。”
旋即摇头:“只是此事是郡主自己的事,我也无权干涉。”
容若的心跌落到了谷底,绝望了。
叶子清待到她眸中最后一点光亮散去,才淡淡道:“不过,念在你这些年替我尽了孝,而且今日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死罪便免了。”
“你回雍州府去吧,日后无事就不要进京了。”
杀了容若固然可以一劳永逸,但如今府中之人或多或少都对她有点感情,这么做会拉开他们与她的距离。
她并不想将手段用在自己的家人身上,可经过这十年的洗礼,她早已不是那个天真的小郡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情感,从来都复杂难辨。
将容若送出府的时候,叶子清给了她不少东西。
消息传回府中,韩氏若有所思:“这位小姑子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谢氏觑她一眼:“她厉不厉害都是当朝郡主,是你我的夫君的妹妹,是婆母唯一的女儿。”
韩氏轻哼:“你能忍得下这口气?”
这些年叶子清虽然不在,府中却处处都有她的痕迹。
虽然公婆不说,可每年叶子清生辰之时,皇帝的赏赐、公婆和三位公子的礼物,一次不落地全都进了玉清苑。
膳堂内始终都留有一个属于叶子清的位子,即便是容若因为和叶子清长相相似而时常留在府中用膳,也不能坐在那个位子上。
那是位于恭亲王妃身旁的位子,是除了世子叶砚归外距离王爷和王妃最近的位子。
若是只有这些,韩氏倒也还能接受。
毕竟人家是公婆的亲生骨肉,其她亲王之女只是县主,可叶子清出生便被皇帝破格封为了郡主。
于情于理,她们这些做嫂嫂的都应该接纳她。
可韩氏对这个小姑子却喜欢不起来。
且不说她和相公的婚事就是因为这个小姑子而耽搁了一年,就光说叶子清私奔下嫁,无媒媾和的行为,就令整个恭亲王府蒙羞!
虽说恭亲王妃已经对外宣称是外出养病去了,可假的真不了,一旦此事的真相泄露出去,谁还敢娶恭亲王府的女儿?
韩氏可是生了两个女儿!
每每想到女儿可能会因为小姑子的事情而无法得到好姻缘,她就恨得不行。
谢氏叹气:“你太钻牛角尖了。”
韩氏放下茶杯,杯盏在桌子上发出了脆响:“大嫂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等谢氏说什么,她已经起身行礼告辞了。
谢氏微微摇头叹息。
齐姑姑上前轻轻为她揉捏肩膀,谢氏叹息:“三弟妹这性子,迟早是要吃亏的。”
齐姑姑沉吟道:“奴婢觉得三少奶奶说的不无道理,王爷王妃还有世子爷,对郡主的偏宠都太过了些。”
谢氏敛眸饮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晚膳时恭亲王还是没回府,叶子清也没心思用晚膳,只吃了几口。
离席的时候,一道人影匆匆追来,赫然是三哥叶明骁。
“小妹,等等!”
叶明骁匆匆拦在了叶子清的面前。
叶子清顿住脚步,看着眼前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哥哥,笑问:“三哥,怎么了?”
叶明骁挠挠头:“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容若的事情。”
叶子清愣了下,很快便恢复如常:“哦?三哥想说什么?”
叶明骁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出生在皇家却有一副侠义心肠。
想到容若临走前哭的期期艾艾的模样,他道:“你取消让容若离京的命令吧?”
叶子清心中微沉。
她已经尽量高估容若在府中的分量了,没想到却还是估量出错。
压下情绪,她淡淡问道:“三哥是出于什么身份和立场想让她留下呢?”
叶明骁愕然地看着她,仿佛他问出的这个问题有多离谱。
他皱眉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小妹,你变了。”
叶子清心口一滞,仿佛被人重重拧了一把,又闷又痛。
叶明骁道:“这些年你不在,娘整日郁郁寡欢,经常茶饭不思。是容若的出现,才让娘慢慢地振作起来。”
“你一回来便要将人赶走,未免太过薄情寡义。”
“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从发现了容若的存在起,叶子清就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她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以坦然面对任何情感转移和由此而引发的情况。
可当质疑真的出现,她还是抑制不住地感到了心痛和愤怒。
“三哥说我变了,你又何尝没有变?”她神色冷了下来:“从前的三哥,永远都不会为了外人而质疑我。即便错的是我,你也会站在我面前替我受过。”
她漂亮的眼睛里神色冰冷:“而这一次,我是受害者。”
叶明骁烦躁地挠了挠头:“可是,你没有受伤不是吗?”
“她落了水,受了寒,也算是自作自受了,既然你已经免了她的死罪,为何不干脆大度到底,让她继续留在京中呢?”
叶子清神色更冷:“难道在你心中,只有我真的受伤了,甚至是死了,才有资格追究加害者的罪责?”
她愤而拂袖离去:“三哥,你变得让我感到陌生和……害怕。”
叶明骁想说什么,却被身材挺拔的护卫拦住:“三公子,郡主现在应该不想见你。”
叶子清回到玉清苑的时候,这口气还是顺不下去。
暴怒之下,她甚至想要打砸一些东西来平复心情。
最后还是忍住了。
清溪打起精神安慰道:“郡主,三公子也是被那女人蒙蔽了,这并非是他的本意。”
叶子清捏了捏眉心:“我没事。”
清溪却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如外表伪装出来的一般平静,绞尽脑汁道:“反正明日那女人就要离京了,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叶子清“嗯”了一声,不断在心里劝说自己。
她不是已经做好接受最坏的结果的准备了吗?
如果不过只有三哥倒戈罢了,比她回来之前所设想的要好多了。
突然,她神色一凝:“你怎么在这里?”
半夜时分。
叶子清用雨水沾湿手帕,盖在了男人滚烫的额头上。
来到洞穴以后,穆尧便发起了热。
叶子清长了记性,一直将紫金膏戴在身上。
可紫金膏只能治疗外伤,无法治疗失血过多,也无法退热。
她如今只能祈祷,祈祷王府的人尽快寻过来,不然真让这人烧到明早,指不定脑子都会被烧坏。
一阵风吹来,裹挟着水汽。
叶子清的衣裙没怎么湿,只腿脚和袖子湿透了,都被冻得激灵了一下。
她看向穆尧,果然就见男人抱紧了双臂:“冷……”
叶子清开始怀念那两条被落在破庙里的薄被。
“穆尧……穆尧……”
轻轻拍着他的脸,她希望能把人唤醒。
可这人似乎是梦魇住了,除了喊冷外,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叶子清无奈。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声“郡主”的呼喊。
叶子清睁开眼,先摸了摸怀中之人的额头。
还是很烫。
但好在没有再喊冷了。
她想将人放下,刚一动作,那人就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叶子清一阵窘迫。
下意识解释:“别误会,你一直在喊冷,薄被落在破庙里了,我只能如此。”
穆尧还是呆呆的:“仙女姐姐。”
叶子清失笑:“起开,别装傻。”
穆尧似是从梦魇中惊醒,他吃力地退出了叶子清的怀抱。
说是怀抱,其实是叶子清的两条腿在支撑着他的身体。
毕竟,他的肩膀有两个她那么宽,重的要死,叶子清根本就抱不动他。
虽然这人身上伤口斑驳,可穿上衣服以后,压迫感瞬间就出来了。
看着他挺括的背影,叶子清的脑海中不由地闪过了他瓷实的胸肌和文理分明的腹肌。
和苏亦闻柔和的线条不同,这人身上处处都透着张狂放肆的力量美。
她暗自将某些画面抛出脑海,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有人找过来了,我去看看。”
刚一动作,手腕就被滚烫的手抓住。
穆尧声音沙哑:“我去吧,万一是有人想引蛇出洞呢?”
“可是你受伤了。”
叶子清抿抿唇。
她不认为他现在还有战斗力。
穆尧笑:“郡主放心,我便是死,也定会护你周全。”
叶子清别开了视线。
眼角余光瞥见他走进了雨幕。
他身上的衣服好不容易才烘干,只一下便又湿透了。
不多时,湿淋淋的他走了回来:“是王府的人,我不能败坏郡主的名声,就不和你回去了。”
说完不等叶子清反应,便转身消失在了雨幕里。
“你……”
叶子清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被雨水淹没。
不多时,郑姑姑带着几个府卫找到了山洞,郑姑姑激动不已:“我的郡主,我终于找到您了!”
叶子清收回视线,道:“有劳郑姑姑了。”
“都有谁来了?”
郑姑姑道:“世子爷亲自带着人来的,不过我们寻的不是同一个方向。您放心,我这就让人去通知世子爷。”
叶子清点点头。
在郑姑姑等人的护送下离开山洞,叶子清才发现这竟然是京城附近的一座荒山,距离那个破庙有二三十里的距离。
她敛眸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做过特殊防水处理的马车安静地等在山下,叶子清上了马车,郑姑姑立马拿来了干净的衣裙。
叶子清一面换衣服,一面问:“你们来的时候,可有看到清溪?”
“回郡主,这一路上除了几具杀手的尸体外,我们并未看到别人。”
叶子清抿抿唇。
没有消息,有时候也是最好的消息。
她又想到了重伤还发着烧的穆尧,心中有些焦虑。
穆尧的存在不能让外人知道,她只能将此事告诉大哥。
好在大哥很快就寻了过来。
叶子清挥退所有人,把今日发生的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然,她隐去了抱着穆尧取暖的内容。
大哥看着她换下的衣裙上的血迹,清润如玉的眸中闪过了杀意:“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叶子清自然不会质疑大哥的执行力,只是有些不放心:“穆尧受了重伤,大哥你派人去寻他吧?最好,能让青时哥帮他看看。”
“哦对了,还有娘亲给我的暗卫,他引开了十个杀手,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叶砚归眸中划过了不悦之色:“不过两个护卫罢了,舍命救主是应该的。”
叶子清无奈:“当初不是大哥将穆尧送到我身边来的吗?怎么说他也是大哥的人,我自然不能让他出事。邬兴怀是娘亲送给我的,若是他出了事,我也不好向娘亲交代。”
叶砚归挑眉:“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叶砚归眸中重新染上了笑意:“清儿。”
他轻轻拍着叶子清的头:“你要记住,大哥永远不会害你。”
这话有些莫名。
“好,我永远都相信大哥。”叶子清笑的眉眼弯弯。
丑时末,一行人回到了王府。
清溪也在官道附近的一片树林找到了。
而穆尧。
大哥说他伤的很重,已经就近医治了。
叶子清便暂时压下了此事,不去多想。
恭亲王夫妇还没睡,叶子清刚进玉清苑的门,就被恭亲王妃抱了个满怀:“我的清儿!”
“娘亲,我没事。”叶子清漂泊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茶杯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不算响亮,却惊醒了相依的母女。
叶子清从娘亲的怀里退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父亲。”
“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睡醒了再说。”
夫妻俩离开了玉清苑。
叶砚归嘱咐了院中的丫鬟两句也走了。
“郡主,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清溪泪眼汪汪。
叶子清任由她抱着,等到她哭的差不多了才道:“今夜不用你守着了,你去好好睡一觉。等明日,我跟娘亲说要收你做义妹的事情。”
清溪一怔:“义……义妹?”
片刻后,便猛地摇头:“我只是王府的奴婢,不敢妄想不属于我的东西,只要让我一直守着郡主就好了。”
“傻丫头。”叶子清失笑:“哪有人放着主子不当,只想当奴婢的?你希望我长命百岁,我也希望你余生无忧。”
第二日,邬兴怀没有回来,倒是向秋来了。
叶子清问了一句,向秋说邬兴怀已经回了住处。
他受了点伤,不至于伤及性命。
叶子清松了口气,让她从小库房里拿了一株百年人参送过去。
向秋眼神微动。
百年人参……何其珍贵。
郡主就这样给他们这些不值钱的暗卫了?
处理完了这些,叶子清才开始追究杀手的事情。
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的命!
过了晌午,宾客开始上门。
起先来的都是苏家的生意伙伴,不少人都是等到孩子下了学才带着孩子一起来。
苏宁轩也去了学堂。
叶子清并没有因为今日是他爹的寿辰就放纵他。
犹记得今早下人将他送到学院后回来禀报时,神色忧虑道:“夫人,少爷很不开心,还说您将来一定会后悔今日如此对他。”
其实他没敢说实话,因为苏宁轩的原话是:一定会让爹爹休了她!
叶子清已经可以做到波澜不惊地应对这些事情了,她淡淡应了一声,垂眸道:“把他和各家的公子小姐带去花园去玩儿,定要自信些看护,千万不要让孩子们出现意外。”
苏宁轩虽然早慧,却并不爱读书。
苏亦闻平日里忙于外出,督促孩子上进的事情就只能她来做。
为了他的前途,她殚精竭虑,不惜厚着脸皮去求原先的人脉,请来了最好的夫子和教习六艺的先生。
他小小年纪就成了人人称颂的神童,可对她却越来越疏远。
孟扶摇回来后,苏亦闻不止一次带着他翘课游玩,他们三个纵情山水,逍遥快活。
反倒衬的她像是一个恶人般。
一开始叶子清想不明白,她辗转反侧,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又自我求证。
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内耗后她才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色,某些人的底色就是烂的,想要强行让他变好,他也痛苦,你也痛苦。
所以过了今日,她还苏宁轩自由。
安排好了寿宴的事宜,她便起身出门,去招待宾客。
有人好奇地问道:“苏夫人,苏老爷这个寿星怎么不在?”
叶子清面上挂着得体的笑:“老爷昨夜临时有事出去了,应该快赶回来了。”
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哼笑:“是临时有事还是去和外面的女人鬼混?”
此人是王员外的夫人。
在苏亦闻靠着香料和酒水发家后,王家便失去了永定府首富的名头,是以对叶子清二人怀恨在心。
针锋相对的事情他们没少做。
叶子清冷着脸:“王夫人慎言,我家老爷如何,还轮不到外人编排。”
王夫人冷冷一笑:“苏夫人好大的威风,就是不知苏老板对不对得起你的信任。”
叶子清神色自如:“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王夫人操心了。”
王夫人还想嘲讽几句,管家突然高声通禀:“沈大人到!沈夫人到!”
王夫人脸上表情变化半晌,终究还是恨恨地闭了嘴。
叶子清率先迎了上去。
沈夫人快走两步握住她的手:“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左右不过几步路,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自己过去就行。”
众宾客恭声行礼,沈大人摆了摆手。
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旋即挑眉:“苏弟呢?”
苏亦闻这个寿星公居然还没出现。
先前叶子清倒是回答了,可问话之人的身份稀松平常,苏亦闻不出来还情有可原。
如今可是永定府的父母官来了,苏亦闻依旧不出现,就有猫腻了。
叶子清依旧搬出了他昨夜有事情临时离开的说辞。
沈知府微微颔首:“左右寿宴开没开始,他应该能赶回来。”
叶子清笑着应是,把人引入了正厅。
文姑姑的身形在正厅外一闪而逝,叶子清看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她微微颔首。
叶子清好似毫无所觉,神色自如地招待宾客。
约莫一个时辰后,文姑姑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附身到叶子清耳边说了句什么。
叶子清面色一变,起身对众人道:“府里临时有点事,我先失陪一下。”
王夫人阴阳怪气:“什么样的事情,能比招待沈大人更重要?该不会是你们苏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让苏夫人如此慌张,宁愿丢下沈大人也要去处理吧?”
叶子清面色一沉:“王夫人慎言!我苏家虽只是商贾之家,但以诚待人待物,绝对不会做亏心事。”
王夫人冷哼:“那可不见得,反正我没见过谁家寿星会缺席自己的寿宴的,若说这事儿没有猫腻,谁信?”
“听说那位孟姑娘是苏老爷的白月光,回来之后不在孟家住着,反而跑到苏府暂住。”她斜睨着叶子清,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苏夫人是真的心大,还是蠢?”
叶子清怒了:“王夫人慎言,我家老爷与孟姑娘清清白白,倒是你,身为一个女子,却如此恶意揣测另一个女子,你不觉得羞愧吗?”
王夫人一脸无语:“你……罢了罢了。”
她摆手:“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叶子清没再理他,对沈知府夫妇打了声招呼,就朝着后院走去。
待到将宾客甩到身后,她神色一变,哪里还有对苏亦闻的全然信任?
她面容冷漠:“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文姑姑神情愤恨:“老爷他……辜负了您的信任!”
叶子清浑不在意:“不重要了,等会儿你把愿意跟我走的人都集合起来,事情了了我们就离开。”
苏姑姑微微颔首。
彩云间近在眼前,叶子清不再多言。
彼时,一群小孩子聚集在了院外,为首之人正是苏宁轩。
几个护卫堵着彩云间的门,苏宁轩进不去,气的摆起了少爷架子:“混账东西,连本少爷都敢拦着,小心我让我爹卖了你!”
护卫满脸为难:“少爷,南队离开之前吩咐了我们,让我们守好门,不能放任何人进去,请您不要为难小人。”
苏宁轩更气:“南叔叔才不会下这种命令,你肯定是我娘派过来的,她嫉妒扶摇姨母,不想让扶摇姨母参加今日的寿宴,就软禁了她!”
苏宁轩之所以会找来这里,是因为他向小伙伴吹嘘扶摇姨母有多好,多温柔,多善良,对他有多么的有求必应。
他还告诉小伙伴们,有扶摇姨母在,就连他亲娘都拿他没有办法。
小伙伴们并不相信。
这才有了他带小伙伴求证的一幕。
他要向小伙伴们证明,只要扶摇姨母开口,他就不用再去学堂,不需要按时完成课业,他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谁料竟然遇到了阻拦。
叶子清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逆子:“苏宁轩,我没有软禁你的扶摇姨母,从昨夜到现在,我都没有再看到她。”
“我才不信!”
苏宁轩想要硬闯。
叶子清摆了摆手,护卫们便放了行。
“郡主恕罪!”
容若越发惶恐。
唐婉儿出来打圆场:“清妹妹,长成这样也不是她的错。她也不似你身份高贵,在这京中只能伏低做小。”
“我知道你还在怪她,不过之前的事情都是我考虑不周,是我的错,你若要怪就怪我吧。”
“至于容若。”她看向容若,神色带着些怨气:“我也没想到她胆大包天,竟然敢与骁表哥产生旧私情,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闹下去只会惹得骁表哥不快。”
容若将头垂的低低的,卑微到了极致:“郡主,我不敢为自己开脱,只求您能够接纳我。”
她抬眸,用那双与叶子清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看着她。
“我并非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三公子。这些时日他因为您与我的误会一直心情不好,我……我不想看他消沉的样子。”
“你狗胆包天,竟敢栽赃陷害我,如今竟然还敢奢求我的原谅?”叶子清神情讥讽。
容若眼泪汪汪:“郡主误会了,小女子不敢奢求您的原谅,不论您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别让三公子知道。我真的不希望,他因为我们的事情而忧心。”
叶子清挑眉:“哦?就算我要打骂你,你也愿意受着?”
容若点头:“这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这样啊……”叶子清若有所思:“你先起来吧。”
容若惊喜地问:“郡主可以原谅我了?”
“看你诚意。”叶子清对着阳光照了照光洁莹润的指甲,笑容深沉。
容若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唐婉儿推了她一把:“你这丫头,真是个傻的。”
容若得了提示,赶忙表态:“今晚我在院中备下酒席向郡主赔罪,希望您能赏脸光顾。”
“再说吧。”
叶子清转身,头也不回地对清溪道:“送客。”
唐婉儿二人走后,清溪有些纠结:“郡主,容姑娘真的知道错了吗?我怎么觉得她不安好心呢。”
叶子清哼笑:“可不就是鸿门宴。”
容若的宴请肯定是鸿门宴。
但唐婉儿。
她还是摸不准。
唐婉儿的娘与恭亲王妃是亲姐妹,感情一向不错。
唐丞相与恭亲王一样,也都是坚定的保皇党。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唐婉儿与她都没有利益纠葛,犯不着动手对付她。
可这次回来后,每次看到唐婉儿,叶子清心中都会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清溪一惊:“郡主为何还要答应她们?”
叶子清哼笑:“谁规定了鸿门宴只能是主家得利?再说,已经犯过一次错,她但凡不是个蠢的,就不敢这么快再次动手。”
是夜。
容若的院子。
相比起玉清苑的清幽雅致、低调奢华,这里就显得寒酸的多。
房间内已经布置好了酒席。
满桌的菜肴无不精致飘香,色香味俱全。
叶子清刚踏进院门,容若就迎了出来。
叶子清看一眼她身旁的位置:“表姐呢?”
容若道:“李夫人已经回去了,今夜这里只有你我。”
她有些忐忑地绞了绞帕子:“郡主,请。”
她这副模样,很难让人不多想。
叶子清突然就想起了下午的对话。
容若说,只要她不在明面上针对她,私下里要如何都可以。
她嘴角抽了抽,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穆尧。
有些情景不能像想一想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入席吧。”
叶子清不置可否,进屋后就坐到了主位上。
容若站在她身旁,兢兢业业地为她布菜,如同身份卑微的奴仆。
这几年她也没有白来王府,对叶子清的喜好了如指掌。
叶子清来者不拒,毫无戒心地享受着她的投喂。
一顿饭下来,主人欢不欢不知道,叶子清这个客人吃的还算不错。
一直到叶子清离开,容若也没搞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日清早,容若出现在了玉清苑外,和叶子清一起去了膳堂。
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如此。
只要叶子清回府,容若势必就会过来陪她。
原本对于容若的存在,府中的人虽然不说,可下人们看她的眼神总是透着不喜与鄙夷的。
半个月后,下人们再看到容若,恭敬的神情中便多了几分真心。
就连恭亲王妃也重新亲近起了她来。
除了三哥叶明骁颇有微词。
“叶子清,容若马上就是你的嫂子了,不是你的仆人!”
不等叶子清说什么,容若便主动站出来:“三哥哥,你误会郡主了,她没有对我做什么,是我很想和她亲近,才自愿做这些。”
叶子清没理会容若的解释,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叶明骁:“你想让容若我做三嫂,我如今的三嫂知道吗?”
那一声“三哥哥”百转千回,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叶明骁的神色顿时变得慌张了起来,只是片刻就又仰着头睥睨叶子清:“你三嫂最是善良大度,才不会和你一样喜欢计较和恶毒。”
容若拉住叶明骁的衣袖,一脸哀求:“三哥哥,郡主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叶明骁十分无奈,旋即瞪向叶子清:“容若这么善良,处处维护于你,若是你有点良心,就该好好回报她。”
“若是让我知道你敢私底下对她不好,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这些时日,叶子清偶尔会带着容若参加各种宴会。
有时候也会在恭亲王府举办宴会。
每次,容若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叶子清的身边,比清溪还要体贴入微。
所有贵女都看到了她伏低做小的姿态,夸赞叶子清好手段。
后宅的女子,有几个是傻白甜?
对于这位传闻中经常陪伴在恭亲王妃身边的、与叶子清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众人心照不宣地在等待着看戏。
看正主回来后,手撕替身的戏码。
不料手撕替身没看到,却好似看到了一出成功训狗的戏码。
也算是不错。
如今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容若是真的老实了,也是真的心甘情愿地给叶子清当狗。
今日。
王府举办的赏花会上。
觥筹交错间,有丫鬟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叶子清身上。
清溪大声斥责那丫鬟,叶子清为其解了围:“罢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去换身衣服。”
容若默默跟在了叶子清身后,如同往常一般恭谨温顺。
只是微微低垂的头让刘海落了下来,遮住了盛满阴谋的眼。
叶子清,今日便是你身败名裂的日子!
高大的人影自阴影中走出,停在了门口。
“卑职奉世子爷之命保护郡主,自然是要侍奉在郡主左右的。”
清溪压低声音解释:“咱们回府后他也跟进来了,奴婢见郡主没说什么,以为您默许了。”
叶子清沉默。
刚回府的时候她太过紧张,无暇顾忌身后之人。
后来又因为知道了容若的存在,加上惦记那批种子的事情,更是没心思去关注门外的护卫。
她隐去眸底的不悦,淡淡道:“既然是大哥让你来的,你便好好当差,别辜负了大哥的期望。”
男人的身影重新隐没在了阴影里。
夜半时分,恭亲王终于回府。
不过天色太晚了,他并未宣召叶子清,只是派人转告她,让她明早进宫。
其余的一句未说。
叶子清顿时便紧张了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她收拾打扮一番,强忍着焦躁到了膳堂。
恭亲王府向来有一同用膳的规矩。
她离开前,善堂内只有他们一家五口加上姚氏三人,共计八个人用膳。
如今却多出来了三位嫂嫂,大哥的一个儿子,二哥的一儿一女,三哥的两个女儿。
十几口人围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
饭桌上也多出了许多叶子清没见过的菜式。
这一刻,回府后的不适应才开始具象化。
这份不适还没蔓延开来,就被恭亲王妃打断:“清儿来了?过来坐吧。”
母亲的身边,依旧为她留着那个位子。
叶子清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娘亲。”
恭亲王端坐于主位上,对此并未说什么。
其他人见此神色各异,却碍于恭亲王在场而压下了蠢蠢欲动的情绪。
只有一人除外。
恭亲王府倒是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只是大家慑于恭亲王的威严,大多数时候不敢在桌上说什么。
可今日,叶明骁率先放下了筷子,扬声道:“父亲,孩儿有一事想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
叶子清放下筷子,神色平静,袖中的手却忍不住捏紧。
恭亲王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他放下汤羹:“你想说什么?”
叶明骁不看叶子清,起身一礼后,朗声道:“这些年容若照顾娘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想收她做义妹,也好回报一二,免得外人说我恭亲王府冷血自私、忘恩负义,”
恭亲王喝了口汤,期间无人开口。
直到他再次放下汤羹,问:“还有吗?”
叶明骁眼睛一亮,继续道:“容若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依我看,不如娘亲在京中为她寻个好人家,如此,咱们日后也能照应她一二。”
叶子清看向三嫂韩氏,却见韩氏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意外了一下,很快便平复了下来,看不出她心中是怎么想的。
恭亲王听完扫了屋内众人一眼,问:“还有谁想让容若留下?”
叶子茵道:“父王,女儿也认为不该让容若姐姐就这样离开。”
她说的太快,姚氏和同胞弟弟叶怀沙想拦都拦不住。
几个孩子都有点惧怕恭亲王,不敢开口。
倒是贺氏弱弱道:“儿媳觉得不妥,容若照顾了娘亲几年是不假,可这些年她从府中得到的赏赐也不少,咱们并不欠她。”
“倒是她生出了不该生的心思,还为此动手伤害小妹。若非小妹吉人天相,且早有准备,就要被冤枉死了。”
“咱们不能因为小妹自己有本事,就忽视了容若的诬陷行为的恶劣性质。”
说完,她白着脸往后缩了缩,可惜她此时是坐着的,再缩也躲不到哪里去。
二公子叶慎初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鼓励地笑笑,贺氏这才镇定下来。
谢氏道:“此事还是交由父王和母妃定夺的好。”
叶明骁见自家娘子支持自己,越发有底气:“父亲,母亲,这个时间,容姑娘应该快要出城了,刻不容缓呐!”
恭亲王漱了口,用帕子擦干净嘴角,这才淡淡开口:“谁说了要让她留下来?”
叶明骁愣住:“什么?”
恭亲王被风霜浸染过的冷厉面庞上满是冷酷:“她意图伤害你妹妹,你竟然帮她说话,还想用整个王府来为她背书,叶明骁,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叶明骁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韩氏则是白了脸。
恭亲王的话,锤死了送容若离开的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
一顿早膳就这样不欢而散。
离开膳堂的时候,叶子清叫住了韩氏。
“三嫂可是在怨我?”
韩氏怔愣一瞬,很快便笑道:“小妹怎么会这么想?”
不等叶子清说什么,她又道:“若小妹是因为在膳堂内的事情而这么想,那便是误会了,我只是在支持自己的夫君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她口中说着没有别的意思,叶子清却能感觉到她那隐隐的敌意。
她能明白韩氏敌视自己的原因,正想说什么,叶明骁就快步走了过来,将韩氏护在了身后。
“叶子清,你行啊,不愧是你,从小到大父亲永远都偏向于你,明明你犯了那么大的错,父亲却一点儿都不怪你,还无条件地偏帮你!”
叶子清不懂:“我的确是犯了错,可我犯的错与昨日的事情完全是两码事,为何你非得混为一谈?”
“三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明骁冷冷一笑:“我以前是被你蒙蔽了,是容若的出现让我明白,真正的好妹妹应该是怎样的。”
他脸上划过了一抹厌恶:“我真的宁愿容若才是我的亲妹妹。”
叶子清愕然:“你说什么?”
叶明骁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韩氏叹息:“小妹,你三哥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莫要怪他。”
“至于容姑娘……我知晓你心里不好受,可她也是个可怜人。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艰难,偶尔用一些手段来达成目的也是情有可原。何况,她伤害的是她自己,并不是你,你……大度一些又何妨?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这是什么谬论?
叶子清再次确认,韩氏对自己有深深的恶意。
水榭中挤满了人。
容若已经被救了上来。
夏日衣衫单薄,她披着深色的披风,靠在恭亲王妃的怀里瑟瑟发抖。
“娘亲……”
低低地呼唤了一声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不妥,赶忙开口:“王妃娘娘。”
她抬眸,本就湿漉漉的眸这会儿挂着泪,眼泪却倔强地不肯掉落,可怜又无辜:“我是不小心掉进水里的,与郡主无关。”
三位兄长还没走,但因为容若衣服湿了而不方便在场。
只有三位嫂嫂和妾氏姚氏、姚氏生的叶子茵在。
闻言,大嫂谢氏道:“既然只是意外,便都散了吧。”
又对恭亲王妃道:“母亲,府医快到了,还是先回兰慧苑吧。”
二嫂贺氏想说什么,被三嫂扯了扯袖子,她困惑地看向韩氏,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没有说话。
恭亲王妃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只是淡淡道:“就这么办。”
此事似乎被定性为了意外。
容若笑笑,任由谁都能看出那笑容里的委屈和失落。
叶子茵嘟囔一句:“容姐姐来了王府这么多次,一次也没出现过意外,怎么长姐刚一回来她就出意外了?”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容若飞快垂眸,脸上滑落了两行清泪。
只是很快便笑道:“二小姐,你误会了,真的与郡主无关。”
叶子清平静地看着,闻言笑了:“假话里掺杂上一半的真话,真假掺半,的确是很高明的陷害手段。”
容音像是被吓到了,在恭亲王妃怀里瑟缩着,拼命摇头:“王妃,我没有……”
她承受不住一般地低声哭泣起来:“我不明白郡主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可是我对郡主只有敬仰,这些年来王府,也只是受了唐大小姐的嘱托来陪王妃解闷。”
“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望什么,这次回来,也只是想嘱咐您一些王妃的喜好。”
“王妃这些年常常会患头风,每每头疼起来都睡不着觉,得用独特的手法按摩,才能缓解一二。王妃喜甜,但御医说她脾胃虚寒,不能多用甜食,夏日更不能贪凉……”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恭亲王妃和三位嫂嫂的神色都有些动容。
良久,容若停下,退出恭亲王妃的怀抱:“王妃,我……想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便先走了。”
她垂着头,满脸不舍。
却拼命掩饰着眸底的算计。
她在赌,赌恭亲王妃的心软和三位少夫人的感性。
同时,眸底漾出了一抹戾气。
叶子清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给她反应,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也让她的行为少了几分被对比衬托出来的强烈效果。
在她的设想里,叶子清被冤枉之后应该会哭泣着喊冤、大喊大叫,甚至会因为气不过而对她动手。
可是没有。
叶子清很镇定,镇定的好似被冤枉的不是她一样。
韩氏看着婆母动容的神色,微笑着上前:“若娘一片孝心母亲都看在眼里,哪会让你就这么离去?还是先去换了衣服,再让大夫看看吧,虽说夏日炎热,可水里也是凉的,别落下什么毛病。”
叶子清来到恭亲王妃身边站定,有五分相似的脸没有表情,像极了年轻版的恭亲王妃。
大嫂谢氏招呼着下人,淡声下令:“定是这水榭年久失修,才会害的若娘掉下去,你们快检查检查,还有没有哪里存在隐患?”
叶子清神色微动,看向谢氏,谢氏回以浅笑。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兰慧苑,府医也到了。
“容姑娘并无大碍,喝两副姜汤就没事了。”府医轻轻抚着胡须,给出了诊断。
贺氏松了口气,走到恭亲王妃身边笑道:“我就说若娘是个有福的,母亲就不要担心她了。”
恭亲王妃微微颔首。
旋即看向叶子清:“憋着做什么?从我这儿接走的人手,是用来当摆设的?”
容若面色一变,心中有些不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叶子清身上。
叶子清笑笑,对着外面说道:“进来吧。”
话落,外面进来了四个人。
妯娌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齐姑姑/方姑姑/徐姑姑?”
唯一一个没有被喊的人,是恭亲王妃身边的郑姑姑。
叶子清淡淡道:“劳烦几位姑姑,将你们看到的事情说出来。”
几位姑姑闻言先是同时向她行礼,而后郑姑姑前踏一步,道:“启禀王妃、郡主、诸位少夫人。”
容若还没换好衣服,三个兄长都等在院外,并未进来。
“奴婢几个奉郡主之命,躲在水榭一旁的房间里,亲眼看到容姑娘以有事情要说为借口让郡主走到她的面前,她自己跳进了水里。”
容若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
另外三位姑姑分别是谢氏三妯娌的人,她们的说辞与郑姑姑一致。
叶子清淡淡道:“我与你并无交情,在与你更加熟悉的娘亲和兄嫂们都在的情况下,我实在想不出你找到有什么事,只能往坏的方面去想,所以便请了几位姑姑做见证。”
“若无事发生,固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真的出了什么说不清的事情,有姑姑们在,我也能少浪费些时间和心力。”
容若噗通跪下,惨白着脸爬到了恭亲王妃的脚边,抓住恭亲王妃的衣摆哭诉:“王妃,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恭亲王妃挑眉:“哦?你的意思是,四位姑姑都帮着郡主陷害你?”
容若隐隐猜到了恭亲王妃的态度,不敢胡乱攀咬,却也不敢承认自己的肮脏心思,正想着说辞。
叶子清却打断了她:“三位姑姑都是嫂嫂们的人,我与她们并无交集,离家十年更是使唤不动她们,无法让她们为了我而去陷害好人。”
几位姑姑连忙跪下,齐声保证:“王妃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恭亲王妃让她们起身,并不看容若,对叶子清道:“你是苦主,此事便交给你全权处置吧。”
容若吓得一哆嗦。
叶子清静默地看了她许久,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容若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未知的,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容若已经明白她错的有多离谱。
她竟然敢轻视一国郡主,这是她犯的最致命的错误!
若是叶子清执意要以这件事为借口来要她的命,她便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叶子清欣赏着容若的懊悔和恐惧,欣赏够了才缓缓开口。
叶子清醒过来的时候,清溪正坐在床边垂泪。
“怎么哭了?”
清溪赶忙抹去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没什么,奴婢只是太高兴了,是喜极而泣。”
叶子清不解。
她晕倒了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清溪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茫然和纠结,笑着开口:“大夫说,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若是老爷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叶子清一怔。
紧接着便是心痛。
她怔忪地轻抚着小腹。
难怪,她这段时日总是吃不好睡不好。
她还以为是最近太过忧虑的缘故。
却原来,是有个小生命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突然就有些茫然。
这个孩子的到来,打乱了她的阵脚。
她下意识问:“苏亦闻呢?”
她分明记得昏迷之前他还在的。
清溪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闪烁:“老爷他,他突然来了生意……”
叶子清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中有所猜测。
很奇怪,刚刚还动荡不安的心,就那么平静了下来。
“清溪,我有没有说过,你不适合撒谎。”
清溪终于忍不住了:“小姐,老爷他怎么可以这样?您分明都晕倒了,可那个女人只是不小心被水打湿了衣服,他就丢下您冲了过去!”
还觉得小姐晕倒,只是小姐的计谋,是苦肉计!
但这句话她不敢说出来,她怕小姐更失望。
叶子清并没有多失望。
毕竟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她的心已经泛不起太大的波澜。
“大夫走了吗?”
清溪摇头:“还没,在等着您醒过来,我这就叫他进来。”
叶子清微微摇头:“不必,你告诉他,给我开一副堕胎药。”
清溪神色一震:“什么?”
叶子清没解释什么。
刚刚得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的时候,她是有一瞬间的松动的。
可,祂的父亲并不期待祂,她也没有办法保证祂将来能够得到一个健全有爱的家庭。
毕竟,她得到的只有伤害和背叛。
清溪哭的更厉害了。
叶子清无奈:“傻丫头,哭什么?你该庆祝我想通了。”
在大殷国,除了一些身份特殊的女子,没有人会轻易选择流产。
若非经历过苏宁轩的背刺,她在无数个夜晚里曾假设没有生过这个儿子会如何,她也不会快速做出决断。
“去吧,送李大夫离开,让他管好了嘴巴。”
不多时,清溪回来了:“我和李大夫说好了,他保证不会说出去。至于药……”
还没说完,就传来了苏亦闻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和李大夫说好了什么?”
清溪面色大变:“老爷?”
苏亦闻大踏步而来,向来温和的俊脸上此时满是怒火,他扯着叶子清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你果然是在装病!”
“叶子清,我不过是让你为你自己做过的错事善后罢了,为了逃避责任,你连这么卑劣的手段都想得出来?”
清溪急了,想要扯开苏亦闻的手。
苏亦闻一脚把人踹开后,将叶子清重重甩在了床上。
叶子清下意识护住肚子。
身体的虚弱令她额上大滴大滴地渗出了冷汗。
苏亦闻见此有些迟疑,可一想到主仆二人的对话,他就怒火中烧。
“我告诉你,这些把戏对我没有用。你必须要去给那些世家一个说法,还要亲自给扶摇道歉!”
叶子清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痛呼出声。
她抬起头,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额头,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苏亦闻却已经背过了身,留下了恶毒的话语和命令,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
清溪强忍着腹部和背部的疼痛,踉跄着小跑到床边,关切的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叶子清摇摇头,刚刚那阵不舒服已经平复了下去。
清溪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小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自古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可她放眼四顾,却不明白小姐这段婚姻还有什么维持的必要?
她那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小姐,曾经明媚无双的小姐,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后院,被渣男贱女欺凌一生吗?
“快了,时机到了,咱们就走。”叶子清回复道。
她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差一个签字。
一个在和离书上的签字。
和离书一拿到手,她就会毫不留恋地走人。
其实,早在发现他和孟扶摇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之后她就提过了。
那一晚,苏亦闻发了很大的火,又伏在她的膝间温柔呢喃、真诚保证。
说他和孟扶摇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不正常的关系。
也是那一晚的心软,自己腹中才多出来了一个孩子。
现在看来,那次的心软就是个笑话……
“回去吧。”
叶子清在清溪的搀扶下,从苏亦闻的书房离开一步步朝着偏远的小院走去。
突然,一道人影像小陀螺般冲过来,伸手重重一推。
叶子清没有防备,竟被推的一个趔趄。
幸好清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才没有摔倒。
“少爷,你做什么?”清溪惊呼。
叶子清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发现推了自己的人竟然是苏宁轩。
五岁的苏宁轩长得粉雕玉琢,如同下凡的童子,可那童子圆嘟嘟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娘,你太过分了!你为何要欺负扶摇姨母?”
叶子清愕然:“我?欺负孟扶摇?”
苏宁轩自小便聪明机灵,又被叶子清教导的很好。
是以尽管只有五岁,他却足够口齿伶俐,条理清晰:“我都听说了,你到处说扶摇姨母是外室!”
叶子清没想到他竟然会为孟扶摇打抱不平,更没想到他会为了孟扶摇动手,心寒不已:“苏宁轩,你为了一个外人顶撞我?”
“扶摇姨母不是外人,是我最喜欢的人!”
苏宁轩清脆的奶音却说出了如同淬了毒汁一般的话。
叶子清眸子忍不住湿润了:“她是你最喜欢的人,那我呢?”
苏宁轩皱了皱小鼻子:“娘你满心只有铜臭,粗俗极了,比不上扶摇姨母温柔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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