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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锦全文

骆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黑虎峡内,阿珩在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猎物。秋老虎流火一样的太阳晒焦她的身躯,此刻她宛如一条黑皮山猫。终于,哥哥精心编织的兔网网住了一只野兔,阿珩迅速跳起去收回猎物。兔子扯起来还没有阿珩的手臂长短,这丁点小东西的生动眼睛,让阿珩动了恻隐之心:“算你今天好运气遇见了我,快回家去找你阿妈吧。”说毕,两手一撒,放走了兔子。天已见晚,太阳斜辉照耀云彩,如火如锦。今日阿珩毫无收获,只能先回家。空着两手,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倒行着和自己的小影子说话。太阳一落,秋风就起,寒气逼人。秋日的天气,冷热交替就在刹那,真叫人琢磨不透。一阵凉风从墙壁的漏洞中吹进来,吹得哥哥阿珏直打颤。阿珏的身子自小就不好,自打阿珩记事以来,阿珏就卧病在床,极少外出。尤其季...

主角:王晋李嘉世   更新:2025-01-23 16: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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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晋李嘉世的其他类型小说《藏锦全文》,由网络作家“骆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黑虎峡内,阿珩在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猎物。秋老虎流火一样的太阳晒焦她的身躯,此刻她宛如一条黑皮山猫。终于,哥哥精心编织的兔网网住了一只野兔,阿珩迅速跳起去收回猎物。兔子扯起来还没有阿珩的手臂长短,这丁点小东西的生动眼睛,让阿珩动了恻隐之心:“算你今天好运气遇见了我,快回家去找你阿妈吧。”说毕,两手一撒,放走了兔子。天已见晚,太阳斜辉照耀云彩,如火如锦。今日阿珩毫无收获,只能先回家。空着两手,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倒行着和自己的小影子说话。太阳一落,秋风就起,寒气逼人。秋日的天气,冷热交替就在刹那,真叫人琢磨不透。一阵凉风从墙壁的漏洞中吹进来,吹得哥哥阿珏直打颤。阿珏的身子自小就不好,自打阿珩记事以来,阿珏就卧病在床,极少外出。尤其季...

《藏锦全文》精彩片段

黑虎峡内,阿珩在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猎物。秋老虎流火一样的太阳晒焦她的身躯,此刻她宛如一条黑皮山猫。
终于,哥哥精心编织的兔网网住了一只野兔,阿珩迅速跳起去收回猎物。
兔子扯起来还没有阿珩的手臂长短,这丁点小东西的生动眼睛,让阿珩动了恻隐之心:“算你今天好运气遇见了我,快回家去找你阿妈吧。”
说毕,两手一撒,放走了兔子。
天已见晚,太阳斜辉照耀云彩,如火如锦。今日阿珩毫无收获,只能先回家。空着两手,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倒行着和自己的小影子说话。
太阳一落,秋风就起,寒气逼人。秋日的天气,冷热交替就在刹那,真叫人琢磨不透。
一阵凉风从墙壁的漏洞中吹进来,吹得哥哥阿珏直打颤。阿珏的身子自小就不好,自打阿珩记事以来,阿珏就卧病在床,极少外出。尤其季节交接更是气喘如沸,几次差点背过气去。
阿珩从外面寻了些干草,糊了些泥巴,跳到梁上修整墙壁上的裂缝。母亲楼氏从篮子里摸出几个地豆,放在火盆上烘烤。这一阵烟熏又把阿珏呛个不停。
地豆子熟了,阿珩跳下来,先给哥哥剥开一个,自己吃那焦黑的皮。楼氏坐在门口,借着傍晚还没有黑的光亮,用拙劣的手法缝制一件兔皮的马甲。
楼氏把家安顿在黑虎峡这人间地窟中,过着这有一日无一日凄惨的生活。近来齐楚两地不太平,她再无能力供养儿子的药,她需要帮助。
这日清晨,阿珩又早早出门去。这几日在附近都没能逮到野味,今日势必要换个地方。
阿珩听闻远处有个龙泉山。那山上山下全是坟墓,远看阴森无比,好似一个黑色的结界立在那里。人们常说那山上白日有野兽伤人,晚间恶鬼作祟,不是什么好地方。阿珩不信这些,她非要上山去。
行至山脚下,正遇一群人发丧。一枚纸钱伴着呜呜咽咽的乐声随风吹来,阿珩顺手就捉住。路边一个老瘸子背着竹筐,摇摇摆摆上前来好心提醒:“晦气的东西拿在手里做甚,还不快弃了去!”
阿珩不在意:“一张纸,分什么晦气福气。”
老瘸子道:“你抢了逝者的钱,不怕他晚上变了鬼来找你!”
阿珩道:“人死就死,哪有什么鬼。若来,我倒要问问他阴间地曹长什么样子。”
老瘸子似是讥笑:“你这娃儿,十分不懂事。可知不敬神明,会有大罪过。”
阿珩歪着脖子,面无表情:“你敬天,他敬地,我敬我自己。我的神就是我自个。”她语气平平,却带着几分认真,好似并不为争个口齿高低,只是说明自己的态度。
老瘸子见阿珩不听,讪笑一下,背着箩筐兀自往山上走去。
那箩筐比瘸子还高,压住了他的头。眼看山路这样长,阿珩发了善心,走上前去替他扶着箩筐,道:“你这老爷子,腿儿瘸成这样,却还上山去。住在山下得了!”
老瘸子不高兴:“你这娃缺教养,怎能直接说取笑我瘸。”
阿珩道:“谁有闲心取笑你。你若背不动,我替你背着吧。”
老瘸子笑道:“你个垂髫小儿嘴大!我这竹筐比你还大许多,你怎能背得动?”
阿珩道:“我再小,总比你壮实些。两条腿,也总比你一条腿好使。”
老瘸子见她又呆又实在,有意耍一下她:“小家伙,你可知我这一条腿,可比你四条腿好用哩!”
阿珩心想,你这老儿,走一步歇三步,尽说大话,因而直言:“我才不信!”
老瘸子也是顽童心态,比着这高山,激阿珩:“小童儿,你可愿意与我赌一赌?——咱们以山顶老庙下的观云亭为终点。我说,我必定比你先到,你信不信?”
阿珩仗着自己身轻年纪小,又看他筐子里许多的炊饼,便欺负老人家:“好!我就和你赌。只是要赌十个炊饼,不知你给不给?”
老瘸子笑哈哈道:“有的是有的是!我的赌约我却还没有想好,等咱们在观云亭相见,我再告诉你吧!”
二人说定,阿珩就如猴一般,窜上了山道。回头看时,那老瘸子却还搭着手张望她哩!
三四炷香的功夫过去,阿珩虽然气喘吁吁,脚下却不肯停,抬眼一看,观云亭就在眼前。只是待她走到观云亭,却见那老瘸子端着个酒葫芦,气不喘脸不红,正靠着柱子喝酒。
阿珩揉了揉眼睛,看清那确实是瘸子后,惊得下巴都收不回去。好一会,却才反应过来,上前去问:“老爷子,你可是神仙,登着云上来的吗?”
老神仙哈哈一笑:“现在你相信有神仙啦?哈哈,登云两个字倒是好听。”
阿珩认输:“你说吧,要赌什么?”
老神仙微微呡了一口酒,道:“那你就连着十天都来给我打酒喝?可行?”
阿珩点头:“我认输,自然做到。只是我并没有钱给你买酒。”
老瘸子站起身来,从竹筐中翻出数十个炊饼来装在布袋子中,又拿一些钱来,笑眯眯道:“每日清晨卯时二刻,我必在此处等你。你把酒来送我,换我十个炊饼。此事十日为约,你可认?”
“认。”阿珩的肚子咕咕叫,她心急母兄也还没有吃饭,那盯着炊饼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老瘸子将布袋子递给阿珩,又道:“我还要和你有约——你不能告知别人咱们之间的事情,连家人也不行。否则,我便白交你这小友。你可愿意信守承诺?”
阿珩点头道:“你放心!”
白面炊饼拿回家,阿珩只说替山上的老和尚背东西赚来的,约定背十日。楼氏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次日,阿珩果真早早起床,奔到早酒铺去,打了酒,背着葫芦,吭哧吭哧上山去。
山路难行,阿珩若要卯时二刻到观云亭,寅时二刻就得起床,三刻就要打到酒,否则必然不能准时到。阿珩不愿迟到,那样显得自己局促惫懒,因而爬得十分快。
老瘸子仿佛有天眼似的,无论阿珩什么时候到,他都能提前待在观云亭等她。老少二人相见后,就着炊饼,以山色晨曦为菜,糊弄早饭。

公主穿着自己做的衣裳去了,阿遥兴奋极了。晚间收拾了东西,不自觉嘴边唱起了小曲。
白芷问:“怎么,你还会唱曲儿吗?”
阿遥笑嘻嘻整理着衣裳道:“从前我爹发达的时候,娶了一房姨娘。姨娘是唱戏的,别人不大看重,我却喜欢她唱。一来二去,也就听会了几首。”
白芷道:“我和你这么久,从没有听你唱过。”
阿遥扶着白芷的肩膀撒娇:“宫中规矩多,我怕给你惹麻烦。今儿瞧着公主高兴,我也高兴,所以唱一唱。这一首,唤作《橘梦》,讲的是橘果满树、一家团圆的美梦。”
“呵。”白芷笑了一声,“我呀,只听过橘生淮南淮北的典故。有一层寓意是,人在不同的地方就会变成不同的性格。你这只橘子,好像在哪里都不会变,一直挺天真。”
阿遥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变什么也不能变心。变了心,橘子就坏了,人也坏了。”
白芷不和阿遥打哑谜:“人的心隔着肚皮,只要你自己知道没变就行了,何必总是放在明面上。咱们在深宫里又不是独活,总还要为别人考虑。更何况,那是你亲亲一双儿女。”
阿遥不笑,故意地躲避这个话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芷低声劝说:“公主为什么对你这么冷淡,还不是因为你总惹陛下生气。别人都议论她的生母是个没名分的宫人,她心里怎么会好受。我再说一句犯忌讳的话,皇后娘娘虽然也是个母亲,可在母亲之前,她是个出色的政客。公主心窍灵通,耳濡目染下,岂能不生权衡之心?——到现在,她的婚事悬而未决,朝堂上多有荐她去和亲的意见。如今陛下还算是宠着公主护着公主,哪天被逼无奈点了头,你要公主去做个北齐的橘子吗?你放心吗?”
阿遥低声道:“公主自小很有主意,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白芷把阿遥推开,正色道:“公主也就还罢了。你再想想卿明,他虽省城一个皇子,但陛下总是不待见他,他没有舅舅扶持,更没有个叔伯鼎力相帮,一个人走着艰难极了,难免被人看轻。名义上,他是皇后养大,可是现在,连老五都封了郡王分府别住,他却还是个光头皇子。我平常瞧着他,总是低头不说话,总怕他妄自轻贱。好好的孩子有了心病可不成。”
阿遥不说话。
白芷又道:“这么多年,你也算是躲够了。在这等节骨眼上,你若不出力,两个孩子可就真真难过了。”
阿遥轻叹一口气:“姐姐,且不论我与皇帝之间的恩怨。只说陛下的宠爱,那不过是指尖微风——绝非永久。我若真去争宠,换来蓁蓁与卿明的刹那富贵,后面等着他们的,是比眼前更黑暗的万丈深渊。就好像你说的,皇后是个政客,不影响到她的利益,她不会妄自干涉。我倒是宁愿两个孩子一生平凡,那样又有什么不好?”
白芷站起身来,烛光下她的身影不似从前温柔,阴影把她塑造得更加立体:“生在皇家,就没有不争的时候。你还看不透么?——蓁蓁到了出嫁的年纪,一旦她的婚事联结了一方势力,那么蓁蓁会成为卿明的最大助力。同样地,一旦卿明分府别住,有了某一方的支持,以他的能力,不是没有争储的机会。蓁蓁和卿明,都在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你总是看不透孩子们的痛苦,所以蓁蓁这样恼你。”
阿遥觉得白芷有些陌生。她问:“卿明争储?”
白芷握着阿遥的手:“陛下迟迟不肯立储,是因孟远川把持西北一方,孟家势大,就难免有曹操之祸。老二生性蛮横,老四是个富贵虫,这两个虽有孟家相助,但绝非储君之选。若说除了嘉世之外,还有一人堪被委以重任,我相信卿明会是第一人选。卿明的天资,你不是不知道。”
阿遥摇头:“于公,他没有政治资源,孤身一人。于私,他谨小慎微,也未曾插手政务。即便我知道他天分不错,但或许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辅政帮手——他一个人,绝爬不上那条天梯。”
白芷道:“陛下登基前,前太子策是何等光辉!那时候,崔太后虽贵为皇后,但并不受宠,连带陛下这位嫡出皇子也一并被厌弃。太子策去世后,相比较手中有兵权的西林王李符,诗书精绝洛阳纸贵的齐王,陛下什么都没有。可是最后,到底是谁掌握了这个天下?——是我们收敛锋芒暗中生长的陛下!阿遥,眼下卿明才十三岁,你不能捆住他的翅膀。”
阿遥急了:“姐姐,你在说什么呀,你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你这是支持卿明去爬那条危险的天梯!”
白芷说:“卿明是皇子,又越长越大。一旦他稍有不慎显露光辉,显露出对嘉世的威胁,那就会招来灾祸。如今我能看透的,孟家也能看透,皇后也能看透。你能保证卿明一辈子不站起来吗?我问你,若他想站起来,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阿遥背过身去:“他不会争嘉世的位置。”
白芷硬将阿遥转过身来,逼迫她认清现实:“皇长子马上就要出巡陇西道,卿明不能独自待在王府里——他也不想待在王府了。今天公主一反常态穿着衣服走了,是因为她来提醒你。”
阿遥低了头。
白芷道:“卿明送北凉玉料的簪子给公主,是求公主给他争取跟随嘉世去西北的机会。公主一反常态穿了衣服去,是因她要提醒我们卿明是非去不可的——嘉世是卿明的护身符。一旦嘉世离开王府,卿明如鱼离开水。王府周遭都是皇后的人,我们若要保护他,就必须为他争取去西北的圣旨。”
阿遥明白白芷的意思,但她有她的原则。
白芷又劝:“卿明蜗在皇后眼皮子底下,一直也长不大。他想去西北,除了要靠嘉世护身之外,也证明他绝不甘心安于一隅。也许你该看到他的野心,并为他谋划些什么才是。”
阿遥与白芷心意相通,白芷所考虑的,她为生母,不是没有想过。
卿明一向谦恭谨慎,他越是谦卑,越让人感到他的心思深沉。这一点,皇后看得很明白,阿遥也看得很明白。
“他一定要去吗?”阿遥抱着最后的希望。
白芷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会去求公主,又让公主来找我。公主是皇后亲自抚养长大,我又曾是皇后的心腹之人。他只赌着亲情真心来走这条线,好比是踩着一条绳子去过河。难道这样,你还看不透他的心吗?”

仙子在蓝忘山中尽心尽力照顾三丰,逐渐三丰明白过来她是个真人,不是虚无缥缈的仙女儿——因她的天衣也是有针脚,她端过药碗来时也会烫得呲牙。
仙子极通药理,又懂治伤,不出五天,三丰就能下床行动。
仙子对自己的来路从不说明,也并不好奇三丰的事情。每每她开口,只是聊日出日落,花开草盛,聊溪冷山空,白驹过隙。
仙子再美,三丰也没忘了自己的任务,他要去送信。走时,他对仙子说:“你若觉得山空,我带你去我的故乡庆州看看。那里四季分明,每天的景色都不一样。”
仙子未置可否,只笑着摆摆手,祝他一路平安。
三丰就一路从乡间小路跑出去,买了马,继续他的信差活儿。
他跑得更快活,他心里有了劲儿。
十八岁的时候,父亲做主,他娶了大他十岁的曹家大姐为妻,生下自如和自成两个孩子。二十多岁,他又不得已来做了这个福安将军,天天面对生生死死。
他骨子里是个极朴实的人,他想他应该是个农民或者猎户。他一生都活在别人的命令中,乖巧得像一头牛。他极其听话,听父亲的话,听妻子的话,听上官的话。
有时候他骂自己昏庸。
他对自己的职业认同感不强,但这并不表示他不好好干。功绩簿子上三丰的名字也很靠前。前面说了,他很听话,所以得了命令,没有别的心思,只知道勇往直前。
自然,他对大姐的感情不浅。父亲去世,二哥走了,大姐已是他在家里的唯一的亲人。没有大姐,这个家就总是不温暖。
可惜大姐已是弥留之际,她的身子骨一直不行。生完自成后,大姐就很难再下床。为了云家开枝散叶,大姐天天嚷嚷着要给三丰讨个续弦。可三丰总也不同意,他依赖大姐,热爱大姐。
可是遇到这个仙子后,他一直跳动在右侧的心终于动起来。仿佛世界有了颜色,仿佛人生有了意义,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对生活有了些许期待。在马背上,他快活地想,这次回家去,我要告诉大姐,我想娶这个仙子。
信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如约交到指定地点。他没有在开州停留,立即就按照原路线返回。只是他在蓝忘山中寻找了好几天,总是找不到遇到仙子时的路。
于是执拗如牛的他就住在了蓝忘山中,借着一个猎户遗弃的草棚来取暖避寒。他给自己的时间是十天——十天为限,若是找不到仙子,他就当缘分已尽,准备回家去。
这十天来,他在蓝忘山中四处游走,希望能找到当时那个地方。他甚至故意跑到山涧中去,随水漂流。只可惜,漂多远他都能找回草棚,独独就是找不到仙子的屋子。
终究,他放弃了。也许天意如此,他极听话——有时候老天爷的话,他也听。
他从蓝忘山中出来,站在官道上,向蓝忘山挥手,告别自己这一场有颜色的短梦。日头正浓,光线斑驳间,他好像从指缝中看见了仙子的身影。等他揉过眼睛,发现站在对面的确实是仙子的时候,他激动地扔掉了马,跑过去将仙子捞起来,转了好几圈。
莽汉有莽汉的浪漫。
仙子说,她怕他进山后迷路,所以一直站在官道上等。不曾想,天有缘,真给她等到。
后来仙子就跟着他回了家。那时他连仙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路线向着定西郡去,仙子问:“我们不是回庆州去吗?”
三丰这才记起来,忘了给仙子解释,现在他住在定西郡。仙子一听,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定西郡也好,随便哪里都好。
直到进了家门,三丰这才记起来要问仙子的名字,仙子的眼睛飘摇了一阵,说:“兰...楼,我姓楼。前尘尽忘,此生未晚。贱名——楼未晚。”
大姐见了仙子也欢喜。只是问了生辰八字和祖籍等问题,仙子都回答不上来。大姐有些疑虑:“不清不楚的人,我们家可要不得。”
三丰不行,哪怕这是个妖精,他也笃定要娶她。
过了一日,未晚前来,话说得直接:“三丰,我并非良人,不堪配你。我也无意卷入你家庭纷争。今日缘分至此,我们各自安好吧。”
三丰抓着未晚的衣裙,说:“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有家室的人?我不瞒你,大姐从小对我极好,虽是妻,但也是母。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你若嫌弃,我可另为你赁了房子,直到我风光迎娶你那日。”
未晚摇头道:“我不在意身份,大姐也是个好人。只是不瞒你说,我其实是逃出来的罪人。我的腹中,还有一个遗腹子未出生。我不该贪图自由,骗你带我出来。如今我们彼此实在是不适合,不如就此别过。”
未晚说完,转身就要走。可是三丰牢牢抓着她的袖子。
“露水情缘而已,你大可不必较真。”未晚的眼睛如同珍宝,闪耀着水波的光辉。
三丰道:“孩子尽可说是我的。你的身份我从此绝不再问,家中也绝无人敢问。从此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放心我。”
他的手攥着未晚的一丝儿袖子,表现出固执的本性。其实未晚一抽身也可以离去,但她莫名其妙转身扑入三丰怀里哭了。
听闻二人都有了孩子,久卧病榻的曹家大姐只得依了三丰。
未晚却也懂事,每日侍奉曹家大姐,如同侍奉母亲。且她向大姐指出,既然孩子已经有了,不如生下来后,再办婚礼,双喜临门岂不更妙。
日子逐渐平静下来,三丰和未晚的感情也稳定下来。胎儿他当做自己的亲生一般疼爱,可惜至此他不过只是拉一拉未晚的小手罢了。
某一日,未晚突然提起:“大姐说,你膝下单薄,我这个情况,也不能给你开枝散叶。我看大姐身边的茱萸就很好,不如你再娶一房。这样,大姐也放心,我心里也好受。”
三丰的脸色就变了。他总觉得未晚这样说,是不在意他。
未晚道:“姐妹们在一起,也更热闹些。再说,我和茱萸很能聊得来。”软磨硬泡,终究这事就提上了日程。
未晚还未大婚,茱萸先摆酒做了姨娘。

茱萸的脾气不大好。
按说,未晚推荐她做了姨娘,从此脱了贱籍变成半个主子,她应该感谢未晚。但茱萸似乎并不领未晚的情义,时不时地,她还要挑未晚的刺儿。
例如,八月十五,本是中秋佳节。茱萸是月离人,有月圆禁食的习惯,故而宴席上不动筷子。她非要在席面上嚷嚷几句未晚的身份,说她身份不上不下,不该坐在这里,把大肚子的未晚气得离席。
再比如,未晚即将临产,她吵嚷着进了产房,乌鸡眼似的盯着孩子。见双生子顺利产下,她不但不高兴,反而撇着眼睛,恨恨去了。
闹得最大的一次,孩子病了,满身红疹,药石无医。京城最负盛名的青莲太医来看,都指出孩子可能活不下来。茱萸居然叫嚷着孩子是短命鬼,会给家里带来灾难。这天,茱萸吃了三丰一个嘴巴子,脸红了好些天。
曹家大姐见孩子出生之后,就含笑病逝。未晚作为续弦的准夫人,在看完了曹家大姐的上半场葬礼后,趁着人乱,永远地离开了将军府。
自此后十年,三丰再也没有未晚的消息。
按说,未晚带着两个孩子,有一个又是那样的病症,她应该跑不远。三丰差人在蓝忘山,在庆州,在定西郡的每一个药铺子,在每个他觉得未晚可能出现的地方去寻找,可惜一无所获。
未晚好似人间蒸发。
宝盛叔是负责寻找未晚的主力。其实一向他对未晚很有意见: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在外怀上身孕回来,实在太可疑。可是三丰是他亲手养大,他见不得三丰悲伤,于是倾力去找。
宝盛戎马一生,是定西郡有名的高寿之人。他用自己毕生的人脉倾力去找,谁能想到,找出来的结果,他自己都吓一跳。
他把自己查来的事情和三丰汇报。
其一,月离降于齐国之后,国主被齐国皇帝封为阴西侯。阴西侯的夫人,也就是原来的月离国主的王后,不知所终已好几年。虽然侯府报了丧,可是盛传夫人是带着家族有预谋逃跑的。
有人算过,王后逃跑的时候,年不逾二十。且月离皇室多是孕育双生血脉,推算王后若是有孕,多半也是双生。
其二,月离国灭后五年,一场黑风暴席卷月离,从此月离消失在沙漠中,举国覆灭。灾难来临时,阴西侯正在齐国国都贺齐帝的生辰大喜,故而的他至今仍住在齐国国都。
其三,阴西侯一直在秘密寻找自己的夫人、曾经的月离王后。甚至于,他们已经有所发觉,在南楚各地搜寻消息。
宝盛倒吸了一口气,现在他对比着未晚的种种反常行为,大概已经确定未晚的身份。他如实将这些消息告知三丰,并劝说三丰不要再寻找未晚。这个女人的身上捆绑着太多的利益纠缠——况且,双生的龙凤胎很可能是月离王室最后的血脉——她简直生了个靶子。
三丰良久地沉默着。
作为枕边人,他曾承诺过她,绝不在意她的身份,绝不追问她的来处。现在她有难,他不能做个沉默的鹌鹑。
宝盛知道三丰犯了呆病,又劝说:“她能从重重包围的月离皇室逃出来,能避开齐国那些监视月离的军队,又能在蓝忘山那丛林迷绕的地方生存,你该知道她的本事有多大。她若不想让你找到她,你就算把定西郡或者南楚国都翻过来也没用。”
三丰还是沉默。
宝盛无奈,只得以毒攻毒,以情说情:“你若自信你与她的情分,就不要去找她。我相信,但凡她心里有你,事情结束了,总归她会回来给你个交代。”
三丰这才哀哀垂下眼睛,似乎是无可奈何。最终,他只能停下寻找未晚的计划。因为他深爱未晚,他的每一次寻找,也是给未晚的敌人帮了忙。
深爱让他沉默。
十年后,未晚的手镯现世。
那样大本事、那样缜密的未晚,忽然在自家的水铺当了唯一一件信物,他有预感,未晚想回来——或者至少,她需要他的帮助。
三丰派人去打听齐国的情况,斥候报,阴西侯病逝于半年前。这几乎侧面印证了宝盛叔的推测。
三丰沉默叹了一口气,向宝盛叔建议:“府中的老人儿也不多,知道未晚事情的人就那么几个。现在也不是绝对平安的时候,该放回庄子里去的就放回去,该恩赦卖身契的也帮一帮。府中上下换一批新人儿来侍奉,或者也不要那么多人,精简了倒节省些钱。”
宝盛叔道:“我懂。咱们家一直清俭,下人本不多。这些人我早换过几遍了。”宝盛叔办事非常缜密,将军府内外,他操持得顺顺当当。连三丰自己都承认,正是因为有了宝盛叔,他才能一生保持天真。
三丰又道:“未晚一定心不宁。要铮姐辛苦些去寻才好。”他了解未晚的性格,绝不肯惊吓了她。
云铮是宝盛叔唯一的女儿,早年嫁给黄家,后来守了寡,在黄家不受待见。云三丰做主将云铮接回来,做了女儿自如的干娘。从此云铮就一直帮着宝生叔管家,底下人都叫她黄妈妈。
宝盛叔说:“知道了。”又提醒,“你既知她的身份,切莫以情迷心。要过好日子,去庆州过,那里我安排得很好。”
说到底,作为云家最小的儿子,宝盛叔总是逞着三丰,到老都纵容他。
黄妈妈从瓜皮街开始追踪,一直追踪到黑虎峡,三丰才拍膝愤恨:“她就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真是灯下黑!从没有想过去黑虎峡看一看!”
——齐国南楚虎狼相争十多年,定西郡的黑虎峡背靠沙漠,贫瘠无用,匪徒肆虐,危如累卵。但也正因为纷争不停,这里倒停留了些许身份不明的人口。这些别处不肯收留的苦人,在这里贩些他国的药材,换些未见市面的宝贝,将黑虎峡当做故乡。
这里官府不管,兵马不来。匪徒就算劫掠,也不过好比吃个烂果子。
三丰确实是想不到,他奉为仙子的人,躲在这样一个污秽地方。

公主打死女官的事情,在宫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为首的惠妃夏妙观先来皇后这里告公主的状:
“郁缤是性子是张扬些,可大热天的,为着一句牢骚,公主就打死了人,实在叫我心惊。夏家女儿不多,郁缤自小也是掌上明珠,现在不明不白死了,到底该有个说法。”
皇后为公主开脱:“我待郁缤很诚心。你也知道,她与岚烟,都是我亲手教导。听说郁缤说了些实在过分的话,公主训导两句她没听。谁知幽庭下手重了些,那孩子就没了。”
惠妃冷哼道:“说上两句,就打死在幽庭,哪条律法哪条宫规是这样说?——我今儿来,必要皇后娘娘给出个说法,好歹公主也得出面道个歉。不然,我也劝不住夏家的叔伯宗亲们。”
公主正巧从外面来,一见惠妃,那冰冷似冬水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行礼来拜:“惠娘娘安。”
“安?安什么?”惠妃的帕子放在眼睛上压着,好似为郁缤伤心,“公主如今是南楚最大的判官了。我夏家的人,公主审也不审,问也不问,就打死在那里,我还安什么。他日公主见我不顺眼,自然也要打死的,那今日也就不必多余问这个安。”
“原来是为这事。”公主坐在一旁银丝春凳上,随手拿起皇后才剪了一半的牡丹来,晃了晃上面的花粉,惹得惠妃又捂了鼻子,“惠娘娘怨我打死了夏掌事,那是您听信了小人谗言啦!”
惠妃道:“你如今又不承认了?宫中那么多双眼睛,又不是没瞧见。你命人打郁缤的巴掌声儿,都传得老远!”
公主解释说:“近来陛下圣体不安康,总是上火。连王云生那样的精细虫,都拉着脸子不敢笑。谁知道夏掌事就坐在御花园嚷嚷起来什么‘他日登了大宝’什么‘不免当个皇妃’。我说了两句,她说是你教她的——哎呀,可把我吓一跳!”
公主说着,牡丹花应声被折断,花头立即掉落在地毯上,花瓣散落如烟花。
“放肆!”惠妃道,“你这是胡说!”
公主捡起花来:“我当时也是像您这样对她说。只可惜,她又搬出夏国公来,说她的大爷是陛下的恩人,有不世之功。这话,在场的太监和妈妈三五人都可作证,你若不信,拉了去问,若对不上,就算我错了,我去给她坟上磕头便是。”
惠妃噌一声站起来,似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公主轻笑一声:“惠娘娘气不过,我与你圣上面前分辩。”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就要向门口走。
惠妃忍着气:“即便如此,也该三堂会审问清楚再论。”
公主懒洋洋道:“夏国公新盖的宅子覆了京城一条大街,听说椽料西南运过来,有些上好的金丝楠木。前几天玄晖殿因为暴雨塌了一个角,父亲说暂不用管,等夏国公的宅子改好了,借点木料去修一修。唉,你知道么,正在这时候,夏掌事又拿着江浙一带稀有的大珍珠来,整盒整盒赠给妃嫔宫中官吏,人情世故做得极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夏掌事贵人眼高,那幽庭的蔡妈妈是几代的老人了,她居然没照顾到。我说带到幽庭去,也是审问,并没说打死。也许是蔡妈妈不忿,惠娘娘该去查一查这些人。”
惠妃的脸抽动了一下。
公主上前来,瞧着惠妃眼睛,轻轻道:“惠娘娘,不用谢我。您是庶母,我是公主,替您教训她,实在是分内的事。”
真真假假不可辨,惠妃知道此事不宜闹大,吞下一口气,只得恨恨去了。
孟皇后一言不发地看完这场戏,嗔怪蓁蓁说话太阴阳怪气。
公主道:“她仗着新崛起的恩宠目中无人,她那个堂妹又是那样的蠢货。夏家那钱窟窿里出来的,一水儿都该丢进江夏的河道里洗一洗再捞上来。”
孟皇后道:“虽说你为我出了这气,可毕竟闹出了人命案子。以后夏家和孟家,不得更对立。”
“哼。”公主一点也不在乎,“没人敢欺负到母亲头上来。母亲是一国之母,辱母之罪,虽死必报。”
午间用过膳,公主瞧着一本书,不免神思混沌,打起瞌睡来。正做着梦,有人来报说,三爷求见。
公主思索了一阵,颔首命人引进来,但她懒得坐正,就还斜倚在靠枕上,闭着眼睛养神。宫中人都知道,公主并不喜欢他这个亲生的弟弟,嫌弃他没有男子气概。
“姐姐可好?”卿明进来,垂手侍在一旁,问了一句。
李蓁蓁抬眼瞧了他一下,又闭上眼,连姿势都没动:“做什么来?”
卿明将手中一朵摩罗花簪举起来:“弟弟亲自选了一支中意的簪子来,以提前贺姐姐生辰大喜。”
“呵。十五岁以后我不过生辰,这是满宫都知道的事情。”李蓁蓁挑了挑眉毛冷笑,“你们都是这样。嫌我岁数大了不出嫁,故意地来提醒提醒。”
“弟弟不敢。”卿明十分谦卑,“我这只簪子,是亲手用梨花木打磨,摩罗也是用父皇赏赐的冷凝脂玉料子雕刻。全是弟弟一片诚心,没有一丝别的想法。”
掌殿宫女接了过来,李蓁蓁接过上下把玩了一时,仍旧放回盒子里去,问:“冷凝脂的料子,我记得父皇并没有赏给你过。”
卿明低头回答:“是,凉都新开的料子不多。大哥得了一对镯料,赏我一块镯心。”
北凉进贡的料子有限,圣上分配下来,皇后得了一尊玉佛,惠妃和新婚的皇长子各得了一对镯料。嘉世对卿明还算好,知道分他一块。可惜总是别人用剩下的,李蓁蓁也不怎么高兴。
“哼。”李蓁蓁眼睛瞥向别处,口气冷如寒冰,“你一片好意我收了。日快正午,别误了出宫的时候。去吧。”
李卿明点点头:“耽误姐姐用膳。啊对了——”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从腰间掏出一个香袋儿来,没经过宫女的手,亲自递上去解释,“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宫外很流行。女子用了这个香袋,听说可以去燥热。姐姐近来眼睛有些红肿,不如试一试。”
李蓁蓁看也不看,随手接过来放在一边。
“白芷降燥。”李卿明想着那香袋子里的重要。也没有多话,低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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