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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王政前文+后续

公子寂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谢钟情的心跳愈发加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王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细腻的温柔包裹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王政眸光愈加温柔,自怀中取出—个小盒子,“阿鸾,这个给你。”“这是何物?”谢钟情好奇。“这是从西域胡商那儿得来的,你瞧瞧喜不喜欢。”王政将东西放到女郎手心上。谢钟情拿近—看,打开发现里面是—对红色的宝石耳珰,这成色,这大小,这工艺,看着价值不菲。谢钟情意外。王政握拳掩唇咳了声,略带羞赧道:“阿鸾可喜欢?”谢钟情目光看向他,见他—脸期待,她不由点头,“喜欢!”王政刹那间眉眼弯弯,意笑如春日里的湖水般温柔。谢钟情—不小心看呆了。郎君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女郎的脸颊,她的肌肤如丝般柔滑,让他不禁心生怜爱。谢钟情微微—颤,却没有躲开,只是...

主角:谢钟情王政   更新:2025-06-10 23: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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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钟情王政的其他类型小说《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王政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公子寂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钟情的心跳愈发加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王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细腻的温柔包裹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王政眸光愈加温柔,自怀中取出—个小盒子,“阿鸾,这个给你。”“这是何物?”谢钟情好奇。“这是从西域胡商那儿得来的,你瞧瞧喜不喜欢。”王政将东西放到女郎手心上。谢钟情拿近—看,打开发现里面是—对红色的宝石耳珰,这成色,这大小,这工艺,看着价值不菲。谢钟情意外。王政握拳掩唇咳了声,略带羞赧道:“阿鸾可喜欢?”谢钟情目光看向他,见他—脸期待,她不由点头,“喜欢!”王政刹那间眉眼弯弯,意笑如春日里的湖水般温柔。谢钟情—不小心看呆了。郎君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女郎的脸颊,她的肌肤如丝般柔滑,让他不禁心生怜爱。谢钟情微微—颤,却没有躲开,只是...

《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王政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谢钟情的心跳愈发加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王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细腻的温柔包裹着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王政眸光愈加温柔,自怀中取出—个小盒子,“阿鸾,这个给你。”

“这是何物?”谢钟情好奇。

“这是从西域胡商那儿得来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王政将东西放到女郎手心上。

谢钟情拿近—看,打开发现里面是—对红色的宝石耳珰,这成色,这大小,这工艺,看着价值不菲。

谢钟情意外。

王政握拳掩唇咳了声,略带羞赧道:“阿鸾可喜欢?”

谢钟情目光看向他,见他—脸期待,她不由点头,“喜欢!”

王政刹那间眉眼弯弯,意笑如春日里的湖水般温柔。

谢钟情—不小心看呆了。

郎君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女郎的脸颊,她的肌肤如丝般柔滑,让他不禁心生怜爱。

谢钟情微微—颤,却没有躲开,只是目露不解。

王政撩开她鬓边—缕青丝,挂到耳后,随后自然地收回手。

王政也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了,目光闪躲,“那个,抱歉,我、我……”

谢钟情低低道了句,“无事……”

二人—时相对无言,气氛暧昧尴尬。

王政羞囧,不停喝茶掩饰什么,—杯又—杯,谢钟情见了暗笑,也不怕涨着了。

其实这宝石耳珰是他收集来给谢钟情婚后用的,如今谢钟情受了惊吓,他—时找不到什么礼物来送,就将它提前拿出来了。

好在谢钟情是喜欢的。

时间静静流淌,谢钟情瞥了眼案上的耳珰,感知到王政的心意,第—次开始如此期待与王政的婚事。

王政又坐了会儿,才缓缓起身告别。

他前脚—走,下人立马来报,说是楚王殿下递了拜帖,谢钟情—口回绝:“就说我受了惊吓,如今身子抱恙,避不见客。”

“喏。”仆人依言退下。

当日,谢司徒当值完回来,带上厚礼,与妻子儿女—同去拜访英王殿下。

晋擎骁如今住在他以前未就潘前的英王府上。

当谢钟情跟随父母兄长进入客厅时,看见那个墨色襦裙,外披长衫的男子端坐在主榻上,面前矮几上放着茶具,他手握—卷书悠闲地翻阅。

见他们来,他缓缓抬眸。

谢司徒含笑走过去,拱手行礼:“臣拜见英王,昨日多谢殿下仗义出手了。”其他人也行礼。

“谢司徒客气。”晋擎骁搁下手中的书卷,神色不变,“都坐吧。”

“谢殿下。”

落座后,谢司徒——呈上带来的谢礼,英王脸色始终没什么变化,依旧—副事不关己,仿佛置身天外—般,但对于谢司徒话,他有问必有答。

他再狂,陈郡谢氏的实力也不可小觑,英王不愿与谢司徒交恶。

谢司徒先是—番慷慨感激之词,最后话锋—转,问:“不知殿下昨日所抓到的那四个山匪,如今在何处?”

“关押在地牢内。”

“那还请殿下将这些人转交于我们谢氏。”

“成。”

“多谢。”

谢司徒让谢大郎下去领人,将山匪带回谢氏好好拷问拷问,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自己又与晋擎骁聊了些政事。

谢钟情默默听着,知道原来英王是被召回的,因为凉州和雍州那边的匈奴胡人蠢蠢欲动,而幽州那边,庾氏又在与鲜卑打,抽不开身,因而官家下旨让英王回来,带兵去震慑匈奴。

其中二人也聊到了,匈奴可以不与大晋打仗,但要大晋嫁个公主过去,再打开商路,让匈奴人自由进来大晋进行贸易。


谢司徒示意儿女放宽心,“阿鸾莫慌,一切有为父在呢,再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已与庾氏退亲,你另嫁他人本就合情合理。”

想了想,谢钟情道:“阿耶,且先莫急,容女儿与王四郎再接触着瞧瞧。”

“成,一切依你。”

其实谢钟情怕的是,王四郎可会答应她的要求……

……

翌日。

晋离亥在得知谢氏去庾氏那儿退了庾危意与谢钟情的婚事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眼底划过了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而就在晋离亥打算以好友的名义去拜访谢钟情时,却又听见了件令他匪夷所思的事——

谢钟情昨日与大兄谢环,以及王四郎一同游湖!

怎会如此?!

莫不是谢氏已看上了王四郎?

昭之,这次,你恐怕真的再无机会了……

与此同时,庾氏果然放出了流言,说谢氏女郎善妒狭隘,容不得夫主有妾室,只因庾五郎身边有一个婢女伺候,便要闹着退婚,可见谢氏女郎妇德不修,德行有亏,断断当不得高门士族的女君。

而建康那些不明缘由之人都在讨论。

“我早就觉得谢氏这新女君不行,将谢氏闹得乌烟瘴气的,连带生的女儿也是个恶毒不容人的性子,这以后谁娶谁倒霉!”

“谢氏女虽美,然男子多薄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处,怎会没有腻的时候?到时她还不让夫主纳妾,成日面对一个妒妇,这谁受得了?”

“世家郎君,有权有势,拥有一个美人和拥有多个美人哪个好,这还是分得清的。”

“我赌谢氏女这下完了,她一定嫁不出去,即便嫁出去了也只能下嫁,同等世家的郎君,谁要娶个妒妇啊?”

“这也不好说,陈郡谢氏的地位摆在这里,谢司徒的宝贝女儿,想嫁人还是容易,就是夫婿今后得有得受了。”

“有得必有失,作为谢氏的子婿,得了谢司徒的提拔,失了满室美妾,还是能接受吧。”

“真是的,要我说,就不能偷偷在外面养着吗?如此一来,谢氏的提拔有了,美人也有了。”

“人家谢氏又不傻,你能瞒得住?”

总之,谢钟情已成了建康人人嘴里避不可及的妒妇。

谢氏在听见这些流言蜚语时,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立马也跟着放出消息,说着庾氏言而无信,明明口口声声对天发誓,此生定不负谢氏女,转头就美妾在怀,真当他们谢氏是软柿子?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许诺,他们谢氏也不会强逼,你口上答应了,背地里却纳妾,这不是羞辱谢氏吗?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不是不信不义吗?不信不义难道是什么值得赞美的高尚品德吗?

如此言而无信之人,就该得到报应,这样的人家谁爱嫁谁嫁,他们谢氏可不嫁!

谢氏放出这话,谢司徒又在建康火了把。

不为别的,只因他是真的护妻护女,对继室苏氏真真是情真意切啊,即便建康的那些贵妇们都在酸苏氏善妒,但谁人心里不羡慕夫主这般百依百顺的呵护?

“这谢司徒对苏氏是真心宠爱啊,当初苏氏提出不与人共享夫主,谢司徒便将三个妾室全送走,如今连苏氏所出的女儿这般荒唐要退亲,他也真就同意了。”

“这算什么,当初苏氏可还大骂谢司徒是个脏男人来着,谢司徒不依旧把人当块宝。”

“也不知苏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遇上了这么个宠妻无度的夫主。”


两人互相僵持着,一时间现场气氛陷入死寂,谁也没说话。

谢钟情心神疲倦,她将头扭到一边,静静看着窗边的月色。

而庾危意则愣愣盯着面前的纤柔少女出神。

许久许久,久到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昭之。”

谢钟情清浅平淡的声音响起,轻柔地打破了一室寂静。

庾危意闻言,眼睛一动,手指蜷缩了下,“阿鸾,你说。”

谢钟情缓缓转过头,看着隐在幽暗中的少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继而是心痛,为了不继续痛下去,谢钟情狠下心,决定再跟他好好说清楚,“昭之,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你有你的无奈,我们永远无法达成一致,既然如此,退婚才是最好的选择,给彼此体面,好吗?”

“不行!”庾危意想都没想就拒绝,决绝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谢钟情眼神一点点凝结成冰,“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本就不和的两人,强行结成夫妻,有意思吗?”

“哪里不合了?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怎么就不合了?”庾危意粗喘了几下,心口闷痛,“你不想要纳妾,我就不纳了,可你为何还要无理取闹?”

看吧,在他眼里,她的所有的坚持就是无理取闹。

“你一定要如此吗?”谢钟情的心又倦又冷。

“阿鸾,我倾慕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让纳妾,我同意了,你就原谅我这次,成吗?”

看来,只能听从母亲的,带雎儿去北疆。

谢钟情定定看着面前之人,声音轻缓而坚定,“庾危意,你是铁了心的不退婚是吧?”

庾危意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坚毅:“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开你,阿鸾,你不要逼我,我怕我发疯起来,你承受不住后果。”

好哇好哇,已经开始威胁人了是吧?

庾五郎,庾危意,你好得很!

这下谢钟情对庾危意那点留恋彻底没了。

他们果然还是陌路最好。

见谢钟情脸色有气,庾危意又立马软声道:“阿鸾,你不要怨,我只是太爱你了,没有你我会发疯的。”

从花朝节见阿鸾惊鸿一舞,自此她是他的心上月,绞尽脑汁苦苦追求,恨不得把一颗心剖出来给她。

终于,他的诚心打动了她,他们两情相悦,此后,他从未想过要娶别人。

庾危意自怀里取出那枚红绳系着的护身符,像是珍宝般,小心拿着,“阿鸾,你瞧,这是你那日给我求的护身符,我捡回来了,小心存着呢。”

庾危意将护身符呈到谢钟情面前,“阿鸾,你的心意我都知晓,是我一时糊涂,让你伤心了,此后必不再犯,原谅我这次。”

谢钟情脸色几经变换,最后柔和了下来,似是被他的话打动了般,道:“成,既然你不肯退婚,那便不退了。”

“你说真的?!”庾危意浑身一滞,猛然抬头,双眼瞪大,似是不可置信。

“嗯。”谢钟情淡淡点头,“但是你不能纳妾,只我一人。”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庾危意欢喜无比,恨不得当场跳起来,双眼亮晶晶,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明星。
“阿鸾,太好了,我就知道会原谅我的!”

毕竟,这世上,只有他才会这么爱阿鸾了。

阿鸾果然只是跟他闹小脾气罢了,哄哄就好。

“不过,下次可不许再拿退婚开玩笑了,你知不知道,见到谢世叔来退婚时,我有多难过,多害怕。”庾危意虎着脸闷闷道,“也真是的,也就谢世叔太宠着你了,开玩笑也这么配合你,可吓死我了,下次可不许了,听见没?”

庾危意摇了摇怀里的人,试图将谢钟情要退婚的意愿改成赌气开玩笑,以此掀过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谢钟情深感无奈,推了推他,从他怀里挣脱,问:“昭之,此去,你要多久才回来呢?”

“打完仗,给兄长们报仇,我就回来娶你!”

其实要去多久,他并不知晓,一切看战事时局。

谢钟情掀了掀眼眸,“既如此,你战场上多加小心。”

“好!”少年重重点头,眼含热意,紧握着谢钟情给他求来的平安符,“阿鸾,有了你这个平安符,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哪有那么神奇,”谢钟情嗔了他一眼,“你还是要自己多加小心,莫掉以轻心,万不可轻敌。”

“嗯嗯嗯。”庾危意傻笑着点头。

“战场上一切小心谨慎,不要太想我,战事要紧。”

“嗯嗯嗯。”

谢钟情往外面瞧了眼,转头对他道:“好了,夜深了,你快回去,早些歇息。”

“好,阿鸾也早些休息。”

庾五郎来时心事重重,去时心情愉悦,他开心地戴上面巾,打算从窗户出去。

“等等。”

谢钟情叫住他。

庾危意脚步一顿,回头。

谢钟情指了指门,“没人,你走正门。”

“善。”

庾危意转身从房门口出去。

哪知晓,一打开门时,对上的却是谢司徒冷沉的脸!

月光清清寂寂,男人逆光而站,面容隐匿在暗隐处,看不清神色,身姿挺拔如一座巍峨高山般,稳稳矗立在那里,无可撼动。

他身后跟着一队手持长棍的家仆,见到阎庾危意开门时,瞬间虎视眈眈!

庾危意当即吓了一大跳,“谢世叔!”

闻言,谢钟情也立马快步过来,失声道:“阿耶?!”

坏了,被阿耶抓了个正着!

谢钟情目光一转,看到了谢司徒身后的芙儿,在芙儿担忧着急的目光中顿时明白,这是芙儿发现她房里有人,以为她被挟持了,假意离开去搬救兵了。

庾危意此时比谢钟情还尴尬,手脚僵硬,无处安放,心虚道:“谢世叔,侄儿只是来寻阿鸾好好聊聊……”

谢司徒一身纯白寝衣,外面随意披了件深色外袍,看得出来得匆忙,他神色漠然,看向完好无损的女儿,沉声问:“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谢钟情轻轻摇头。

闻言,不仅庾危意,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庾危意讪讪笑笑,挠挠头:“谢世叔误会了,侄儿怎么会是那种人?”

“哼,”谢司徒从鼻子里冷哼了声,“那可说不定。”

庾危意心尖一抖,对未来外舅(岳丈)本能畏惧,“谢世叔多心了,这里可是谢府,侄儿万不敢胡来……”

就谢司徒那个爱女如命的性子,他要敢胡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司徒给少年一个冰冷的眼刀子,“你知道最好。”

转而又看向乖巧的女儿,问:“阿鸾,他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昭之来求我原谅,向我解释。”谢钟情简明扼要说着,只是语中多了许不易觉察的烦闷。

“那你呢?”谢司徒又问,眼睛直直看向女儿。

而庾危意则在一旁紧张地看向谢钟情,目光中带着期待与乞求。

谢钟情瞥了眼紧张又期待的少年,回道:“孩儿答应他不退婚了。”

闻言,庾危意霎时如释重负,真真切切高兴起来,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谢世叔,您瞧,侄儿就说阿鸾会原谅我的!”

好在上次谢世叔没坚决到底。

然而谢司徒听后,拧眉:“阿鸾,你真原谅他了?”

阿鸾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跟她阿母一样倔,怎么可能会原谅庾五郎。

谢司徒旋即虎目寒芒:“莫不是庾五郎威胁了你?”

“不是,侄儿哪敢啊!”谢钟情尚未发话,庾危意立马抢答,“是侄儿与阿鸾真心相爱,之前不过是阿鸾说的气话罢了。”

谢钟情始终神色淡淡,对父亲道:“父亲误会了,昭之没威胁我。”

这下谢司徒更加疑惑了。

而庾危意则更为开心了。

一干人僵持着,谢钟情见气氛不对,道:“女儿心中有数,夜深了,阿耶,您快回去休息吧。”

又看向庾危意,“昭之你也快些回去,我要休息了。”

“好好好,阿鸾再见,谢世叔再见。”

有谢司徒在,庾危意不敢多待,立马纵身几个飞跃,灵活翻墙出府,黑色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月色下。


喜欢艳阳的人,会喜欢清月吗?

谢司徒有些拿不准。

“这样吧,”谢环在一旁道,“过几日休沐,我约上王四郎一块去列肆转转,阿鸾也一起。”

谢钟情有些不自在,“这……”

大兄,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她亲还没退成呢!就急着给她物色下一家了!

见妹妹面色微窘,谢环又是呵呵一笑,“阿鸾慌什么,王四郎与你我是表亲,只是与外兄一起逛逛,又没什么别的。”

苏氏也插话,“大郎说的对,阿鸾可以先去接触着瞧瞧。”

谢司徒也点头。

见此,谢钟情只好答应。

……

那厢。

晋离亥听说谢司徒父子到庾氏去退亲后,次日连忙从自己王府赶来寻庾危意。

“五郎,五郎,你们真退亲了?”晋离亥一把抓住庾危意的手,神色紧张道,边说还边紧紧观察着庾危意的神情。

庾危意默默抽回手,神色黯淡地摇摇头,“并未。”

不过也差不多了。

晋离亥闻言,目光一滞,继而似松了口气,僵硬地挤出一个笑,道:“那就好,就怕真退了,你可不得伤心死。”

晋离亥像是在自家似的,随意地寻了个坐榻坐下,自己给自己斟茶,口中问:“昭之,谢氏那边怎么说的?”

庾危意在他案几对面跪坐好,也取瓷杯斟了杯茶,道:“谢世叔给了我一个机会,若是求得阿鸾原谅,这亲便不退。”

晋离亥摩挲着茶杯边缘,“那你打算怎么做?谢女郎不是不愿见你吗?”

庾危意刚刚去谢府求见谢钟情,被谢钟情撵出来了。

想到此,庾危意心里气急,“她不见我,我就翻墙。”

“……”

晋离亥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那之后呢?”

“向阿鸾解释清楚一切。”

“我是问,姨母给你的那个美人,你打算怎么办?”

“阿母让我将她带去北疆。”

晋离亥咂了下嘴,“那个舞姬,我在姨母身边见过,是个顶好的小美人儿,你真舍得带她去北疆吃苦啊?”

庾危意没说话,在他看来,再美的美人也远没有阿鸾美。

见他没说话,晋离亥又道:“昭之,你把舞姬带去了北疆,这……”

这不就是要收下她的意思喽。

庾危意立马道:“莫让阿鸾知晓。”

晋离亥:“……”

呵呵。

晋离亥放下茶杯,抬头看向对面的姨弟,保证道:“昭之放心,本王会守口如瓶的。”

提到这个,庾危意又想起来了什么,他一手握拳,重重砸在案几上——“咚!”

“哐啦!”

案上的瓷制茶具一个震颤。

晋离亥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庾危意脸色骤然冷冽,“那日到底是谁引阿鸾过来的?!”

晋离亥眨眨眼,“什么?”

“那日,被阿鸾撞见那日,外面怎么没人守着,让阿鸾给瞧见了!”

哪怕是有个小仆看着门,见到谢钟情过来时,给他提一声醒,他都不至于那么难堪地让谢钟情抓了个现行!

一想到那日的情景,想到谢钟情悲痛欲绝的眼泪,他又是气恼,又是愧疚,想寻个出气筒揍一顿。

晋离亥摸摸鼻子,“这你得问姨母了,她主持中馈,她管家……”

经晋离亥这么一提醒,庾危意想明白了关键。

谢钟情因着与他的关系,在庾府内来去自如,这并不代表着没人守门提醒啊。

只能说明,是阿母故意的,她故意让阿鸾来撞见,以试探阿鸾对他纳妾的态度。

想通后,庾危意又有些丧气。

他之前便知晓,阿母对阿鸾印象并不好,因为阿鸾像她母亲一样善妒,可他实在喜欢阿鸾,阿鸾身世又高贵,阿母这才同意他们二人的亲事。

而阿母其实仍不死心,想逼迫阿鸾接受他纳妾……

庾危意心烦气躁,若是换做旁人这么算计他与阿鸾的关系,他早上手了,可那人偏偏是他母亲,他不能。

晋离亥眼看姨弟高涨的情绪又变得低落,知晓他想明白了,宽慰道:“昭之别多想,姨母也是逼不得已,她是为了你们庾氏……”

“我明白。”红衣少年闷闷道。

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不知该怨谁。

怨谁?

怨天?

不,是怨鲜卑!

若非鲜卑胡人与大晋开战,三位兄长也不会英年早逝,一切都是鲜卑人造成的!

这次,他回战场,一定要将这些胡人打得落花流水,给兄长报仇!

……

是夜。

初夏的夜晚,明月高悬,谢钟情穿着单薄的襦裙,在闺房内临窗里乘凉。

月光如水,浅浅洒在她身上,映出她婀娜的身姿。

她静静地坐在茵席上,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谢钟情警觉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翻墙而入,落在了庭院中,他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身姿矫健,面上也蒙了黑色布巾。

谢钟情心中一惊,站起身来,警惕大喝:“你是谁?!”

电光火石间,庾危意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一手桎梏住她,“嘘——是我!”

是庾危意的声音!

谢钟情提起的心落下,旋即心下更加烦躁,她开始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唔唔唔……”你快放手。

庾危意看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道:“你不喊人我就松手。”

无耻。

谢钟情在心里唾骂。

面上却是非常识时务地点点头。

庾危意还当她对自己尚有情意,于是缓缓地松开手。

哪知,谢钟情一被放开,立马扯着嗓门,大声呼喊,“快来——唔唔唔……”

“阿鸾!”

庾危意气急败坏,再次捂住她的嘴。

明明她已经知晓是他了,为什么还要喊人?

“女郎?”

听见动静,守在外面的芙儿等人准备进来查看情况。

“阿鸾,让她们走!”庾危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凭什么?

她偏不。

谢钟情气呼呼扭头。

庾危意无奈,阿鸾就是这么任性,做什么都好他好声好气哄着,于是只得少年人又放低姿态,在她耳边低语道:“阿鸾,我错了,这次来是向你解释的,你先不让她们进来,好不好?”

谢钟情想到庾危意这两日连续拜见,她一直拒绝,恐怕他已经不耐烦了吧。

罢了,还是坐下谈谈,断了他的心思。

她倒要看看他要说出什么花来。

“女郎?”

外面的芙儿等人见谢钟情没回应,心感不妙,可又不敢擅自闯入,在外面一声声呼唤,“女郎,可是发生了什么?”

谢钟情闭眼,在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对庾危意眨眨眼。

庾危意见了,又压低声音问:“你真不叫人?”

谢钟情眨眨眼。

庾危意借着月色观察她的神色,见她眼里没了刚刚的怒气,才一点点试探着松开,眼睛紧盯着她,若是见势不对,再次捂上她的嘴。

松了一半,见谢钟情真的没在喊人,这下庾危意终于放心的彻底松开。

松开后,谢钟情立马对外面扬声道:“没什么事儿,不过是遇见了只蛾子,一时不察吓了一跳,已经飞走了,你们且先退下吧”

“喏。”

听见谢钟情的声音,芙儿等人终于没在怀疑,哒哒哒踩着木屐离开。

待人走远后,谢钟情没好气地推开身后的少年,憋着气,“你怎么来了?”

庾危意微微一笑,眨巴着大眼,说道:“阿鸾一直不肯见我,我只能翻墙了。”

“你这样翻墙进来,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谢钟情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是气的。

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外男夜里翻墙到她闺房来,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怎么说?

他就是自私!

根本没为她考虑过!


王政家世极好,克己复礼,相貌俊秾,年轻有为,十五岁入仕,如今已是三品太常,掌管宗庙祭祀礼仪、天文术数、经学教育等事宜。

这次,她总不会再选错了吧。

商议—致,二人相视而笑,互敬了杯茶。

王政已迫不及待在心里盘算筹划二人的婚事,给谢钟情—个盛大完美的婚礼。

二人又坐了许久,眼看日头不早,二人才起身,打算转路去食肆—起用膳。

方踏出茶室,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个声音——

“钟情!原来你也在此,好巧!”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女郎唇边的笑意微滞,她与王政—齐循声看去,见果真是楚王晋离亥。

此时,晋离亥也看到了小女郎身边转过来的清隽郎君,他脸上的笑意—顿,继而很是自然地也打了声招呼,“王太常也在呐。”

王政拱手:“下官参见楚王殿下。”

谢钟情福身:“臣女参见楚王殿下。”

“诶诶,今儿休沐,不必多礼,就当普通朋友,自然相处就是。”晋离亥示意二人免礼。

“谢殿下。”

晋离亥走近,—身缁色描金广袖衫,下裳迤逦,手中—如既往拿着把麈尾腰扇,“钟情怎与太常—起?”

“王四郎乃臣女外兄,今日碰巧遇上,—道品茶。”谢钟情道。

“那也是巧了。”

晋离亥也想起来了,谢司徒的先夫人就是出自琅琊王氏,是王四郎的姑母,虽谢钟情的生母乃继室苏氏,但按辈分,谢钟情仍是要唤王四郎—声外兄。

但晋离亥可不信谢钟情那句“碰巧遇到”,他们肯定是相约好了的,可是谢钟情—个世家女郎,与外男相见不该有长辈作伴吗?谢大郎呢?

晋离亥暗暗扫了眼那光风霁月的王四郎,心里发堵,问:“二位现要去哪儿啊?”

王政回:“时辰不早,我等要去食肆,不知楚王殿下……?”

晋离亥—喜,“巧了,本王亦是。”

王政笑笑不语。

谢钟情亦未言,腹诽,楚王是真的没眼见啊,以前与庾五郎相约时,他要凑过来,如今与王四郎相约,他也要凑过来,真不知怎么想的。

于是,待行至食肆时二人行已变三人行。

有了晋离亥的加入,原先谢钟情还想再与王政小互动培养感情呢,眼下只得作罢。

食肆内,三人跪坐于坐榻上,晋离亥在主位,谢钟情与王四郎在下首相对而坐。

饭前,晋离亥叽叽喳喳了许久,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情,你可知,昭之他写了许多信与你,如今姨母正愁着如何回信呢,要不你……”

“还是别了吧,”谢钟情打断他,“婚事已退,没必要再纠缠不清。”

要断就断的干净,庾危意的事,她才不会再管。

若与庾危意藕断丝连,她对得起正在相看的王四郎么?

“这……”晋离亥—脸为难,须臾,他无奈道,“不是本王有意提及,实是姨母她多次在我耳边念叨,要本王想个法子,让钟情你去信—封。”

桓氏的意思是让谢钟情放下成见,写—封给庾危意,假装没退婚,稳住他,让他安心作战。

谢钟情跪坐端正,把玩手上的刀扇,“楚王如此聪慧,臣女想您定有办法的吧?”

“啊?”

不是,怎么—个两个都让他想办法?

“臣女已退亲,庾五郎要如何,庾氏自己处理,王爷你不该来寻我的。”谢钟情语气不耐,神情冷淡。

晋离亥见此自知不该多嘴,遂立马道:“抱歉,是本王考虑不周,今后不会了,还请钟情你不必如此躲着本王,你虽与昭之断了,可我们不还是朋友吗?”


“五郎君……五郎……”

室内传来一个动情妩媚的嗓音,缠绵悱恻,撩人心弦。

“闭嘴,小声些!”少年喑哑粗重的声音响起,似是不耐烦。

女子非但不怕,反而还娇娇柔柔笑了起来,“呵呵呵,五郎~”女子音若银铃般动听婉转,令人心折。

今日窗外阳光明媚,暖意洋洋,屋内的谢钟情却如坠冰窟,一股寒意自脚下袭遍全身。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气,蜂蛹扑鼻而来,令人感到窒息又恶心。

谢钟情愣愣站在门边,呆滞的目光落到轻纱幔帐的床上,看到了轻纱下若隐若现的少年,正与另一个女子情难自禁颠鸾倒凤在一处……

他们的身体交织在一起,温柔缱绻,情意绵绵,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没注意到她人已进来。

谢钟情一双美目瞪大,似是无法相信眼前的场景,心窝处像被撕裂开,又被人往里灌冰一样,又痛又冷。

庾危意竟然背叛了她……

他违背了他们的誓言……

谢钟情看着庾危意和那女子的亲密无间,心如刀割,眼泪瞬间涌上眼眶,绝望和悲伤瞬间翻涌而至。

他怎能如此对她?!

分明他们二人都在议亲了!

她对庾危意付出一片真心,以为他是不一样的郎君,她以为他会是阿母所说的好丈夫,会一直陪伴自己……

可现在眼前这一幕多么讽刺啊,曾经所有的美好祈愿都通通化为泡影。

不消片刻,谢钟情只觉头昏脑涨,身子摇摇欲坠,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

“庾危意……”

她哽咽的声音艰难响起。

那一瞬间,他脸上褪去了所有情动的血色,变得苍白如纸,眼底闪过巨大的愧疚和慌乱。

谢钟情定定注视着庾危意,泪水不断流淌,声音低哑粗粝,仿佛喉间扎了根刺,“庾危意……我们完了……”

说完,她强撑着身子,扶门跑出。

下一刹,庾危意惊慌起身,顾不上身下的女子,捡起地上的衣衫草草披上,口中惊慌失措,“阿鸾!阿鸾你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身后,床上那女子娇柔的声音道:“五郎君……你不要妾身了吗?”

“你闭嘴!!”
庾危意此时心中惶惶,目眦欲裂,“回来再收拾你!”

他三两下穿好衣物,顾不上散乱的头发,追着谢钟情的方向出去了。

原地,舞姬雎儿抓着衾被掩盖自己半露的娇躯,心惊胆战,美眸含泪。

怎么会这样?

明明五郎君不是挺喜欢的嘛……怎么那谢氏女郎一来,一切就变了样……她要怎么向女君交代……

……

谢钟情一路低泣着离开这个伤心地,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忆起了和庾危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却成了剜心的利刃。

他们一起度过的两年时光,有欢笑、有争吵,但更多的是彼此的陪伴。他们一起漫步在街头巷尾,分享着生活的喜怒哀乐,曾经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庾危意已与另一个女子……

她撞见了那不堪的一面的那一刻,天知道她有多么痛苦,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相信自己深爱的人会背叛她。

然而一切事实摆在眼前,她亲眼所见,无法自欺欺人。

完了。

她和庾危意完了……


眼泪模糊了前路,少女步子都有些踉跄。

谢钟情此刻恨自己的不争气,当然也更恨庾危意的背叛,他明知晓自己的底线,却还是去触碰了,这便是阿母所说的不尊重,不在乎!

亏她听闻他即将出征,特意来与他相见,将自己一步一拜求来的平安符给他。

谢钟情死死攥紧手里的红绳,眸底泪意翻涌。

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有得是姑子要上赶着送他。

谢钟情走得很快,路也没仔细瞧,一股脑垂着头往前。

身边的婢女芙儿不知自家女郎看到了什么,出了院门后便成了这般,她焦急上前想搀扶,奈何女郎动作太大,她跟不上。

“女郎,您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谢钟情不语,只满目通红,咬紧了唇瓣继续往前。

芙儿拿眼偷瞄女郎,见她哭花了面容,心里更是着急。

这到底怎么了?

莫不是庾五郎干了甚么惹得女郎伤心了?

“阿鸾!阿鸾!”

正在芙儿猜想之时,身后传来庾危意的呼唤声,谢钟情听到后,脚步加快,芙儿匆匆回头一瞥,却见庾五郎长发散乱,衣衫随随便便、松松垮垮系着,没点世家郎君的优雅,看着更像是……更像是……

糟了!

那可真完了!

“阿鸾!”

谢钟情听见少年的声音,不禁加快了脚步,可终究还是庾危意速度更快,风风火火冲过去,一把抓住女郎的手腕,心急如焚解释:“阿鸾,你听我解释!”

谢钟情只一眼,见少年衣冠不整,当即痛心又嫌恶地将头扭过去,本甩手想要挣脱他,哪知他攥得死紧,谢钟情没能一下甩开,她冷声:“放手!”

“阿鸾!”

庾危意见谢钟情这反应,自己也是窘迫不已,他没想到会被阿鸾抓了现行……

他原先就不打算让谢钟情知晓的。

庾危意赶紧给自己找借口:“阿鸾,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钟情听他如此狡辩,心中哂笑不已,回头,微微掀眸,目光寒凉盯着面前的少年,咬牙:“我都已亲眼所见,你还想骗我?是觉得我很蠢吗?”

“我、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都是有苦衷的!”庾危意心又虚又急。

“怎么?难道还是别人逼你的不成?”见他不敢承认,还想狡辩,谢钟情更气了。

盯着女郎满是失望和痛苦的眼神,庾危意心惊肉跳,只能硬着头皮,“对!是阿母的意思……”

闻言,谢钟情更加失望,“那你可记得自己曾答应过我什么?”

“我自然记得,可我这不是无奈之举吗?”庾危意声音放柔,放低姿态,讨好地看向谢钟情。

“无奈?”谢钟情更觉可笑了,“你有什么可无奈的?你可是庾氏小霸王,你不想,谁能逼得了你?”

“不,现今情况不一样了,”庾危意两手倏地按住谢钟情肩膀,急急解释,“阿鸾你也知晓的,我大兄他们战死,如今家中只有我与四兄了,我得当起为家族开枝散叶的责任,若真只你一人,这怎么够呢?”

“而且,男子本就该妻妾盈室,我并无过错,更别说对她们又没有情意,只是生育子嗣的工具,她们碍不得你我感情……”

庾危意为自己的错误狡辩,“你若真不喜,大不了在她们生下庶子后,远远打发走便是了,可成?”

少年小心瞧着她脸上的每一寸,生怕错过半点。

“她们?”谢钟情抓住关键点,“看来庾五郎你艳福不浅呐,一个不够,还想要十来个二十个,上百个是吧?”

“不!当然不是!”

庾五郎更急了,他知晓,阿鸾与她生母一般,是个小气又善妒的,自他与她在一起时,她便时常念叨不允许他有别的女子。

以前他全都依着她,觉得没什么的,可眼下情况不一样了,他快要出征了,三位兄长已故去,他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庾氏小五郎,他现在要担起兄长的责任!

“阿鸾……”

庾危意还想再作解释,谢钟情冷沉下脸打断他,“闭嘴!”

庾危意瞬间噤声,目光变得委屈又担忧,像从前他每每惹她不快时,隔日便委屈巴巴带着小礼物过来给她认错。

谢钟情冷凝着高挑的少年低声下气,他这番作态,好像他才是那个可怜人,自己罪大恶极,蛮横无理取闹似的,心慢慢坠到了冰河底下。

阿母的教诲在耳边回响,谢钟情看透了庾五郎的本性,如今已经不想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她毫不犹豫将自己一步一叩求来的平安符,抬手狠狠抛掷到不远处的池塘里。

庾危意瞧见一抹红色的东西在半空中划开一道弧度,随后落到清冷的湖面上,不解问:“这是何物?”

谢钟情冷着脸没回答他,庾危意很快自己想明白了。

定是阿鸾此次要送他的东西,如今不高兴了,便将东西丢水里赌气呢,遂又柔声哄道:“阿鸾你别气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之错……”

“行了,我现在不想听,你放手。”

“阿鸾……”

庾危意正想斟酌着再说些什么,谢钟情一个眼刀子寒射过来,唇边是明晃晃的讥讽:“怎么?你方从别的女子榻上爬起来,衣衫都没穿好,何来的脸面与我谈这些?”

经谢钟情这么一说,庾危意更是尴尬得无以复加,自己仿佛是被脱光了扔大街上似的羞迫。

谢钟情趁势一把将人推开,庾危意猝不及防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满眼受伤,“阿鸾……”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恶心!”

谢钟情丢下这句话便跑开了。

这话犹如利刃直直插入少年心口,庾危意想要去追赶,芙儿见势,立马将庾五郎拖住,不让其去追赶女郎。

“你让开!”

庾危意眼看着谢钟情跑远,心中急躁,对拦着自己去路的芙儿恼怒不已。

芙儿完全不怕他,张开双臂扬起脸,鄙夷道:“庾五郎何不瞧瞧自己这般模样合适出门吗?你丢自己的脸不要紧,可别连累我家女郎一块。”

庾危意想到自己这身,若是被外人瞧见了,他定然是没脸再见人了,只得咬咬牙,恨恨不甘停下,对芙儿冷怒道:“告诉你家女郎,明日我定登门道歉。”

芙儿心里头冷嘲,面上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庾危意回头,不经意间又瞥到湖面上那一抹红,他一顿,眼中似有流光,最后竟“噗通”一声,一跃跳进湖里。

芙儿才不管他,见女郎走得足够远了,便也立马转身追赶过去。


原地,庾危意像只落水的旱鸭子般,在池水中胡乱扑腾着、游动着,他完全不懂水性,此刻只能凭借本能不断地拍打水面,试图让自己靠近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红色。

好在这片荷花池水并不算太深,仅没过他的胸口而已。

正值初夏时节,池塘里是一望无际的碧绿莲叶,支支娇嫩欲滴的粉色菡萏亭亭立在碧叶之间,宛如羞涩的少女。而在莲叶下方,一群欢快嬉戏的锦鲤穿梭其中。

庾危意奋力向前划动,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顿时泛起一圈圈涟漪,这些涟漪如同无形的手一般,轻轻地将漂浮不定的红绳推向了荷叶底部。

少年涉水摸索寻找了许久,终于在层层叠叠的莲叶深处找到了那抹红。

他紧紧握住那抹鲜红,仿佛只要握紧这根红绳,就能牢牢抓住他们二人之间已经岌岌可危的感情。

他拿到东西后,立马折返回岸边。

“哗啦!”

庾危意爬上岸,他湿漉漉地随意坐在池岸边,顾不得自己湿透的衣衫,忙拿起手中的红绳仔细端详。

红绳编织得非常精美,上面系着个红布小囊,里面似乎放了折叠的黄纸。

庾危意凑近仔细一瞧——

是个平安符。

庾危意此刻浑身湿透,心窝却暖洋洋的。

阿鸾还是爱他的。

又想到被阿鸾撞见自己不堪的一幕,庾危意心又猛地坠落谷底。

他与那个舞姬还真没做到最后,仅是褪了衣衫便被阿鸾打断了,唔,如今也更没兴致了,得好生想想,赶在出征前,如何将小醋包哄好。

……

另一边。

谢钟情匆匆离开了庾氏后院,往前院走去,路上遇上了庾危意的好友兼姨兄——楚王晋离亥。

晋离亥一身云山蓝色的广袖外衫,襟边、衣袂处有金丝刺绣回字纹,墨发高高扎起,作未弱冠少年打扮。

少年面如璞玉雕刻般完美,目若朗星,英姿勃发,身姿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与优雅,眉宇间透着一股皇族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风雅。

他一见到双眸噙泪跑来的谢氏女郎,便立马上前将人拦下,眉目担忧问:“钟情,怎么了?怎地哭了,可是五郎他欺负你了?”

少女极力强忍泪水,故作坚强,实则梨花带雨的模样,引得晋离亥心起怜惜。

少年人轻轻靠近她,欲伸手温柔地拭去她玉面上的泪珠,目光中关切又心疼,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蓦地,不知想到了什么,晋离亥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谢钟情微微错开他伸来的手,抬起头,望着面前贵气逼人的少年王爷,红彤彤的眼眶中闪烁着泪光,她哽咽:“烦请王爷让路。”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有关庾危意的人和事。

晋离亥一时无措又着急,并未让开,只固执问:“钟情,你到底怎么了?为何哭成这般?”

他想伸手牵她手,却又极力克制住。

不行,钟情是五郎的心上人,他没有资格……

谢钟情一想到庾危意背叛了自己,又看到成日与他混在一起的晋离亥,觉得这也不是一个好东西,心里迁怒,一时忘了尊卑有别,一把将人推开,自己跑了。

“钟情!钟情!”

谢钟情没理会后面人的呼唤,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庾氏府邸。

后面,晋离亥不好去追谢钟情,转头见她的侍女芙儿,便又将人拦下,沉眉肃目问:“钟情为何哭了?你可知晓?”

具体发生了何事,芙儿亦并不知晓,对晋离亥匆匆行一礼:“回王爷,奴婢并不知,您还是快些去瞧瞧庾五郎吧,他跳莲池了。”

“什么?!”

不会吧?

五郎不会是想不开,寻短见吧?

来不及多想,晋离亥立马抽身奔向莲池。


谢钟情出了庾氏府邸后,火速上了自家马车,坐在车厢里默默抹泪。

过了会儿子,芙儿追出来上车后,她才沙哑着声音命令驭夫驱车回乌衣巷。

回府途中,车厢内,芙儿小心觑着自家女郎哭泣的娇美面容,默默为其拭泪,同时心里也在感叹,这庾五郎怎么就,怎么就......

哎,分明庾五郎与女郎是建康最有名的佳偶,无人不艳羡的一对,怎偏偏庾五郎就管不住自己了呢?

二人六礼已过了纳采和问名,现正在准备纳吉了,纳吉之后是纳征、请期,定下成亲日子,只待庾五郎此次出征归来,便举行大婚,如今看来,这个亲,八成是结不成了。

芙儿一想到庾危意那衣衫不整的浪荡模样,再瞧瞧自家女郎这般伤心难过,她心里不由怨愤庾危意的言而无信,违背誓言,小人一个。

谢钟情则望着车窗外发呆,心里边的痛楚一点点放大。

她想起与庾危意的初见,那年她豆蔻年华,第一次参选花朝节建康贵女们的花神选,在高台上一舞倾城,引得无数儿郎钦慕,庾危意便是其中之一,也是追求她最为真挚诚恳的小郎君。

庾危意自北疆初回建康,回来当日便遇上了她的表演,自那之后,他打探了她的消息,想尽办法接近她,高调表达爱慕之情。

他追求她长达一年之久,孜孜不倦,大胆热情。

任哪个情窦初开的女郎都经不住这样的真诚,谢钟情亦不意外,两人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两家自是乐见其成,如今二人已正式交往一年,已经议亲了。

结果庾危意给她来了这一出!

是觉得二人的亲事要成了,所以无所顾忌了?所以不用再伪装了?本性暴露了?

回忆起与庾危意热恋时的美好过往,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少年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再到方才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庾危意背叛了她!

恨意在心里翻涌,化作泪水默默自她脸颊滑落,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呜咽哭出声来。

芙儿气呼呼的,“女郎,休泣,庾五郎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我们去寻郎主女君做主!”

谢钟情扯了扯唇,却没说话,她现在没心情说话。

马车一路驶入乌衣巷,在谢氏府邸门前停下,谢钟情下了马车,径直往自己潇湘院里走。

走到一半,她又硬生生停下脚步,想了想,又猛地转头去了母亲的清风苑。

清风苑内,竹帘轻晃,幔帐飘飘,熏香袅袅,满室盈香。

谢氏女君苏氏身着一袭华丽的湘妃色半臂,内搭藕色广袖襦裙,那衣料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由星辰织就而成。

发髻如云般高高盘起,精心点缀着各色珠翠和绢花,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仙子下凡般。

苏氏面容姣好,肌肤白皙如雪,朱唇不点而红,眉眼如画,眼波流转间透露出无尽的清冷与聪慧,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她的气质更是与众不同,恬静之中蕴含着一种高雅与从容。

此时美妇人正跪坐在案几前,案上铺开一张雪白的蚕茧纸,她优雅持笔作画,有仆人通报说三娘子来了。

听到是女儿来,苏氏将手中的漆金狼毫笔放置到玉质山形笔搁上,提着裙裾落落起身。

身边的中年婢女锦妪伸手将美妇人扶起,另有婢女为其穿上木屐。

苏氏正转身,便见一个娇艳的小女郎冒冒失失跑进屋。

“阿母!”

谢钟情一进来就直直奔向自己母亲,一阵风似的投入妇人怀中,“阿母,阿母......呜呜呜......”

苏氏见女儿哭了,面上的从容散去,面露担忧道:“阿鸾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你不是去寻庾五郎了吗?他欺负你了?”

谢钟情将脸埋入母亲温暖的怀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泣不成声地哭诉着未婚夫的背叛,“呜呜呜......阿母,我看到昭之他与别的女子......与别的女子......呜呜呜......”

她每说一句,心就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痛得无法呼吸。

谢钟情说话断断续续,哽咽沙哑,苏氏听不太明白,将目光投到芙儿身上。

芙儿立马跪下,愤愤然道:“回禀女君,奴婢未见到什么,是女郎进去庾五郎院里后哭着跑出来,随后庾五郎衣冠不整追了出来,从他的话里奴婢方知,原来是庾五郎正与姬妾欢好,被女郎撞见了!”

“嘶——”

在场所有仆婢,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庾五郎他怎么敢?

母亲苏氏听着女儿哭声,又听了奴婢的话,心中陡然翻涌起无边的愤怒,当即暴喝一声:“庾危意他大胆!”

刹那间,所有仆婢齐刷刷跪下:“女君息怒!”

苏氏愤怒不已,一面轻柔拥抱着谢钟情,给予她温暖和安慰,一面极力忍下自己的怒火,深呼吸几下,问:“阿鸾,你怎么想的?”

她深知女儿的痛苦,决定支持女儿的选择,最好是退婚,绝不让阿鸾嫁与一个不忠诚之人。

明明庾危意说好只阿鸾一人的,结果二人婚期在即,他却出尔反尔!

不行!这婚必须退!

“呜呜呜......阿母......”

来的路上,谢钟情都已经想通了,既然庾危意背叛她,那她便不要他了。

可一见到自幼疼爱自己的阿母,她压下去的委屈又接连冒出来,她忍不住扑到母亲怀里哭泣,忍不住寻求母亲安慰。

“阿鸾不哭,你怎么想的,告诉阿母。”苏氏安慰着谢钟情,告诉她,“这不是阿鸾之错,我们阿鸾值得拥有一个真正爱你、尊重你的郎君,明明庾五郎先前已经答应了的,如今又食言,如此小人,不嫁也罢!”

谢钟情在母亲温柔的鼓励下,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喑哑着道:“阿母,我不想嫁他了。”

她才不要一个脏男人。

“如此甚好,今晚你阿耶回来,阿母便让他去将婚事退了。”

谢钟情抱着母亲,闷闷道:“......嗯。”

苏氏挥挥手,屏退了所有仆婢,拉着女儿挨着自己坐下,搂着她轻轻哄着,在母亲的安抚下,谢钟情一点点走出阴影。

......

晚间,谢司徒当值归来,一进门便有仆人告知,说是女君请他过去清风苑。

谢司徒一听,当即喜出望外。

与允儿成婚这么多年了,她鲜少主动叫他,今日竟主动邀他去她院里,他能不开心吗?

当即朝服也没换,提步便往清风苑去,路上,谢司徒问仆从:“府里可是发生了何事?女君为何寻我?”

小仆欠身:“回郎主,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事?”谢司徒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仆人,目光乍冷,“何事?”

顶着谢司徒凌厉的目光,小仆小心回答:“回郎主,女君有意让三女郎与庾五郎退婚。”

“退婚?”谢司徒更加惊讶了,“这又是为何?”

好端端的,怎地就退婚了,而且还是这个时候。

北边战事四起,庾氏郎主被官家任命为大都督,与各将领率兵抵御鲜卑胡人,前不久战死了三个儿子,四子落下残疾,五子庾危意临危受命,马上也要出征了。

怎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退婚?到时候其他人如何看待谢氏?

谢司徒心里烦闷,又听小仆说:“回郎主,是女郎她去寻庾危意,遇见其与别的女子,呃,行那事……”

谢司徒瞬间明白了,明白过后只觉头疼不已。

庾危意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允儿最是厌恶自己的男人有妾室,她一手带大的阿鸾自幼耳濡目染,与她一样的性子。


阿鸾在与庾五郎结交时,便同他说过,此生绝不允许夫主有她以外的女人,那时庾五郎是答应了的,怎地到了谈婚论嫁时却偏偏犯下大错?

谢司徒气得直吹胡子。

哎!想也不用想,这桩婚事黄定了。

谢司徒拂袖,快步过去清风苑,甫一入门便瞧见小女儿抱着爱妻呜呜咽咽,谢司徒听着爱女的哭声,心都碎了。

男人两步并做三步,快速行至妻女身边,俯下身子,放软声音对女儿道:“阿鸾受委屈了。”

“阿耶!”

小女郎神色恹恹,见到父亲后红彤彤的眼睛又开始泛起泪珠,她声泪俱下向父亲哭诉:“阿耶,昭之骗我,他骗我!我不要嫁他了!”

“你想好了?”谢司徒沉眉,严肃问,“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儿戏事。”

“嗯,”谢钟情噙泪重重点头,“女儿明白,女儿已经想好了。”

都想了一天了。

“真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不忠的男人,我才不要!”

“……”

这话谢司徒听着怪别扭的,悄悄往苏氏那里瞄了眼,见苏氏神色自若,他复又讷讷收回目光。

望着泪眼婆娑的爱女,谢司徒无奈又心疼,“好,如此,一切听阿鸾的。”

“果真?”

小女郎噙着泪,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略带怀疑,就怕父亲敷衍自己。

谢司徒褪了履,敛袍跪坐到旁边的坐榻上,转头看向女儿,慈爱道:“自然,为父还能骗了我儿不成?一切都没有阿鸾你的开心重要。”

什么谢氏名声,狗屁,自打他娶了卿卿起,他早不在乎这些了。

见父亲答应,谢钟情挪移了位置,蹭到阿耶身边,抱着他胳膊,泪眼朦胧:“阿耶,你真好。”

“哎……”谢司徒轻叹一声,抬起手摸摸女儿的发顶,目光转柔,“谁让阿鸾是阿耶的掌上明珠呢?”

苏氏难得软下神色,清冷的眉眼间略带笑意:“好了,阿鸾莫哭了,如今你阿耶也已经答应了,这下总可以放心了吧?小花猫。”

说着,美妇人取出一方绣帕,轻轻擦拭掉女儿眼角的泪痕。

谢钟情任由母亲温柔为自己擦泪,而后左看看父亲,右看看母亲,俏脸儿多了抹担忧,问:“阿耶阿母,若是庾氏不同意退婚呢?”

苏氏收回帕子,神色转为冷淡:“不同意也得同意。”

庾五郎做了那档子事,有什么脸面不同意?

谢司徒拍拍幺女的脊背,安抚道:“阿鸾且放心,父亲定会办妥的。”

这下谢钟情终于放下心了,一手拉着母亲的手,一手抓着父亲的衣袍,“那阿耶阿母,今晚我们一块儿用膳。”

谢司徒心中欢喜,目露星光,期待地看向爱妻,见苏氏点头答应,他脸上也立马露出了笑意,眼中多了丝热切。

苏氏命锦妪下去备膳,自己与女儿闲聊,谢司徒在一旁时不时插一句,一家三口相处融洽。

顷刻后,膳食端上来,一一摆放到黑漆木雕花案几上,而谢司徒也褪下朝服,换了身轻便衣裳,净手过后一同用膳。

用过膳后,谢钟情回了自己的潇湘院,将空间留给父母独处。

回院子的路上,谢钟情遇见了自己的嫡长兄谢大郎谢环。

陈郡谢氏乃名门望族,是四大顶级门阀之一,谢氏如今的郎主正是谢钟情之父谢司徒——谢爻,其有二子三女。

嫡长子谢环,字无咎,乃先夫人王氏所出,如今二十又三,已婚,妻子为清河崔氏女。

第二子为庶出,是如夫人夏氏所出,名瑗,字美瑾,今二十又一,未婚。

庶长女与庶二女分别名为谢玲和谢娅,谢玲年十九,已外嫁,生母是侍妾吴氏,而谢娅年十八,亦是早已成婚,生母妾室刘氏。

而谢钟情则是谢爻的幺女,将将及笄,乃继室苏氏所出,因为是最小的孩子,出生就是父母的掌中宝,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谢环正打算去潇湘院寻谢钟情,正巧遇见了谢钟情自清风苑回来,他轻轻唤了句:“阿鸾。”

谢钟情闻声回头,只见暖黄的烛火与银白的月色照映之下,一郎君面如冠玉立在院门前。他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一双眼眸深邃而明亮,倒映着火光,犹如星辰般璀璨,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郎君此刻唇边含着温和而亲切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世间的一切冰雪。

一袭青碧色广袖长衫,头戴银宝冠,横插一支白玉簪,更衬得郎君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温润气质。

谢钟情为之一怔,回神后轻轻颔首,道了句:“大兄。”

谢环言行举止彬彬有礼,谦逊温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他步履翩翩,缓缓向小女郎靠近,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犹如天籁之音,“阿鸾,听说你今日与庾五郎不欢而散?”

谢钟情稍稍一顿,暗道大兄消息还真是灵通,而后点点头,“正是。”

接着闷闷补充了句,“小妹打算与庾五郎退亲了。”

“什么?”谢环微微惊愕,长眉一拧,“阿鸾你不是与庾五郎感情……”

“那都是过去了。”谢钟情打断他。

谈及庾危意,小女郎脸色忽地冷淡下来,“他触犯了小妹的底线,自然是不能再继续了。”

“这……”谢环犹疑了下,又问,“大人(父亲)同意了?”

谢钟情点头,“阿耶同意了。”

谢环见此也明白了。

也对,大人素来不都是对这对母女俩言听计从的么。

就连苏氏辱骂他,他都能忍受,苏氏说不想自己夫主有别的女人,大人便将三个妾室远远送走。

如今小妹退个婚,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环又小心觑着小妹的面色,见她眼眶红红的,想来是哭过了,便又是一叹,道:“阿鸾若不再考虑考虑?大兄怕你来日后悔。”

毕竟小妹与庾五郎的感情,是整个建康都看在眼里的,人人都艳羡的一对佳偶。

阿鸾年岁尚小,想一出是一出,现在生气了想退婚,若是退了之后又后悔了呢?

谢钟情却坚定摇头,语中忍不住带上怨气,“君若无情我便休,他敢背叛我,我便弃了他!”

谢环被小妹身上的爆发出来的怒火唬了一跳,见小女郎气鼓鼓的模样,只觉又可爱又好笑,同时也心疼。

成,看来是铁了心了,既然大人也同意了,那他自不必多管了。

随后谢环转移了话题,自身后小仆手里拿了一方红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华美的玉珏。

他将小匣子递给谢钟情,笑道:“阿鸾,这是大兄此次外出得来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谢钟情接过,打眼一看,这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立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下方穿了流苏,适合当禁步。

小女郎只一眼便喜欢得紧,欢喜对谢环道:“多谢大兄,阿鸾很喜欢!”

谢环宠溺一笑,“你喜欢就成。”

谢钟情因为母亲的缘故,与家里的其他兄姐关系都不大好,只与大兄谢环要好些。

谢钟情儿时长得玉雪可爱,谢环一见到就喜欢她,将这个小妹妹宠在手心里的。

二兄谢瑗和另外两个庶姐虽对谢钟情也很喜爱,但因着苏氏的原因,谢司徒便送走了他们的生母,他们即便再喜欢谢钟情,心里也有嫌隙,不似谢环那般表露出来。

这块玉珏谢环拿到手有一段时间了,一听见妹妹今儿个不高兴,与庾五郎闹矛盾了,他便过来送给小妹,好让她忘了今日的烦恼。

谢钟情拿了玉珏,邀请谢环进屋里坐坐,而谢环却拒绝了,“夜色已晚,阿鸾好生休息,你阿姒(阿嫂)正在等我呢。”

“那成,多谢大兄的美玉,阿鸾很喜欢,大兄慢走。”

谢环笑着应了声,而后落落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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