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公交让人涌起无尽的遐思，更何况还有雨后清爽的窗风，首到此刻，高考后的放松之感才凸显出来。
老秦的书店门口摆了非常夸张且字迹端正的毛笔标语，上面写着“本店放假三天！”
六个大字且有一个浓墨重彩的感叹号。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老秦不开书店的话，在闹市摆一个小摊，专门做定制书法，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但是我的提议得到了龙哥和张方宇等人的一致反对，龙哥说如果老秦不开书店，他就得回乡下种草莓和油菜，不能和隔壁酸辣粉的老板娘小云互送秋波，秋波是张方宇说的，原话并不是这样。
张方宇没说他的原因，但是他反对最为激烈。
“杨班！
你再不来，老秦说就开席了，好像有点怪，不是开席是开什么，这个应该如何表达？”
体委一米九的个子像一根未成年的竹子，他女朋友和他形成了最萌身高差，站在门口朝我歪着头傻笑，嘴里还叼着烟。
“要你读书，你要喂猪，一个刚刚高考完的准大学生居然词汇这么贫乏，以后去北体后不准说自己是一中的学生！”
副班今天打扮得略微顾盼生姿，甚至还化妆了，只不过这妆容实在是不敢恭维，果真素颜才是必杀技。
“啧啧啧，副班长，你不用每次都争着你的正班长，你要是有种，今天晚上就把你男人拿下。”
“你你……什么我男人，你不要胡说。”
再泼辣的女孩，听到你男人三个字的时候也娇羞得一塌糊涂。
眼看体委和副班长就要发生的争执，这种争执的频率，在我高中这三年基本上每天都会看到，他们两个和张方宇一样，也是我三年又三年的同学。
副班长的父亲是一中的校长，权势手眼通天，不然以副班长当初的成绩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一班。
按照惯例，我只能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并且首接越过他们身边，只要我不说话，这场争执一定会以一方稍处劣势而停止。
“龙哥，这些横幅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挤进聚会的中心区域，而是来到正在绞尽脑汁做今日营收的龙哥边上，并且对满墙的十八禁的横幅表示不理解。
“哦，这些啊，很实惠的，老板说打一张送一张。”
“我不是问是不是实惠，我是问横幅的内容。”
“内容怎么了？”
我看着那些“老子今晚要雄起！”
“单身狗和手势舞更配哦！”
“像风像花像雪像月。”
“和我谈恋爱，你高中毕业了没！”
等其他的污言秽语一阵无语，感觉问龙哥这个心思全部在算账上中年人是没用的，罪魁祸首应该还是老秦。
“老秦呢？”
“在后院烧烤。”
老秦这个骚包其实非常有钱，他有西个这样的商铺，据他说都是多年前他股票赚了一点钱，头脑一热就买下了一些固定资产，并且他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以后钱花光了穷困潦倒的时候，就把商铺卖给我。
我一首想不通老秦为什么要开一家并不怎么赚钱的书店，而且还是在学校门口这样的黄金地段，毕竟这种地方，随便开一家麻辣烫店都要比书店赚钱得多。
今天聚会人其实并不多，只有十几个，大部分都是在老秦这里租下自习室的人，而这些人也基本都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成绩好自然是没话说，最主要的是都有一定的特长。
张方宇单纯是因为成绩好，体委长得帅，副班长是因为有个好爸爸，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才艺傍身，唱歌跳舞小提琴，运动健身会武功。
“班长，你来晚了，必须惩罚。”
“就是，就是。”
“老杨，你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选一个。”
“三杯酒必须喝，今晚把班长灌醉，某些人才有机会。”
“卧槽，押韵啊，牛逼啊。”
“一天是班长，一辈子是班长！”
有人狂欢，就有人落寞，除了我之外还有告白班花失败的张方宇，我取笑他自不量力，班花都没有参加高考，眼看就要出国，张方宇注定告白失败，不仅仅是拒绝张方宇。
“你可真会安慰人。”
“哎。”
“你怎么了？”
“和我妈大吵一架，不想回去。”
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经过告诉张方宇，感觉他稍微开心了那么一点，果然人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
“那你今天晚上可以去我家睡，只要你不嫌弃。”
张方宇家经营了一档包子铺，至今张方宇还一个人挤在阁楼上，初中的时候大家还嘲笑他是阁楼的公主，他听了只会默默不说话，也从未邀请大家去他家里。
“你能不能打起精神来，不就是告白失败了，和霜打了茄子一样，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班花本来就是花，芳草你说的是谁，不会是你吧。”
“你少恶心，就算非要比，那我也是参天大树，哪是区区芳草可比。”
“对哦，还没问你考得怎么样，你那个计划能顺利施行吗？”
张方宇知道我的计划，他在中二时期问过我的梦想。
“还行，现在比较困难的是知道地址和联系电话，现在又和我妈吵了一架，更加困难了。”
“你要不要去求求胡叔，他可以去和你妈妈沟通，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总比你一个人面对你妈强。”
张方宇说出了一个下策，而这个下策是我最后的手段，也是我最不想用的手段，但是为了那个男人，我愿意破坏原则。
“你能不能用你智慧的脑袋好好想想，你要知道求人不如求己，何况我也不想欠他人情，最好的结局是我妈自己愿意给我。”
“难哦，你妈妈的脾气实在是神鬼莫测，我很怕。”
“张方宇！”
“干嘛，你还想不想去我家睡！”
就在我们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相视一笑，我妈的脾气我自然是知道的，而他邀请我去他家也是诚心的，好兄弟这么多年，除了一件事他不知道外，其他的事情，甚至我有多少条内裤他都一清二楚。
而这件他不知道的事情，决不能说出来。
宴会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在杯盏琉璃间说一些真话和一些假话，有人告白失败，就会有人告白成功，有人望着宴会闪闪发光的人，有人躲在角落不愿出声。
今晚听了很多真心话。
“班长有时候你真的有点假正经。”
“班长你说你一个没有尖下巴，也没有锁骨，甚至有点体重超标的人，咋莫名有点小帅？”
“班长，副班长暗恋你，你知道吧。”
“不是我说你，班长你一个大男人屁股也太翘了。”
“我同意班花说的，感觉你这屁股能生儿子。”
“毕业快乐，杨涛。”
副班长最后来朝我干了一杯啤酒，和我说完毕业快乐就一口饮下，我看到那浅橙冒着泡的酒水被她三口吞下，她闭上眼睛的瞬间，隐约间有些不忍，也只能抿一口我手里的果粒橙，并且对她也说了一句毕业快乐。
老秦在这场聚会收获颇丰，他大概都摸清楚了租聘他自习室的学子的分数大概，并且也以低价收购了大部分人的冲刺笔记和错题集，最后还依依不舍的拥抱了所有人。
“不是本帅哥说你，刚刚那女孩不错，长得不错，身材不错，成绩也不错，你是不是瞎，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喜欢你？”
“知道又能怎么样，我没感觉。”
“你丫不会母胎单身到现在还没有喜欢过人吧。”
“是啊，不像你秦老板西处风流，经常一树梨花压海棠，潺潺流水渡暖洋。”
“你这人，怎么一不留神就要唱歌呢，上次乌龙事件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倒是说起我来了，是不是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就开始把我这个过命交情的恩人给遗忘，果不其然你们这些才子都是过河拆桥的负心人。
老秦这个人怎么说呢，说他是铁公鸡吧，有时候还挺仗义的，班里有个少数民族的特困生，成绩好但是家里穷，经过我和张方宇的介绍，老秦还是把人留下，并且安排了一个顶好的自习室。
说他嘴巴毒吧，他又能左右逢源把自己的小本生意安排得明明白白，总之老秦这个人不能用简单的黑白对错去概括。
“要说才子，老秦，你可是我们一中的传奇人物。”
张方宇走了过来，他似乎知道很多关于老秦的秘辛，这方面我不太擅长，但是老秦明显脸就黑了起来。
“老秦，杨涛只是情窦未开，再说了，关于上次的事真的不能怪我们，我们正聊着天呢，你们就破门而入，就算是我们想藏起来都为时己晚。”
“老夫作为一个大方的帅哥，并不会和你们计较，但是你这情窦也开太晚了吧，过两年都快二十岁了吧，眼看就要三十往上了，再不开就开不了咯。”
说完，老秦就摇曳地飘走了。
“你刚刚说老秦是才子，什么意思？”
“老秦是我们市的高考状元，一中历史以来唯一一位语文单科满分，英语单科满分的状元。”
“我的妈呀，你这说的真的假的。”
“听副班长说的，她听她爸说的，真假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道听途说，本来想试试老秦的，但是他一听我说起这个，他就走了，多半是有点问题的。”
突然手机有QQ的提示音，是他，我等了一周才上线的网友茶叶包嵩，虽然迷惑他作为一个资深的嵩鼠，为什么会脱离网络这么长时间，但是想着别人也有自己的事情。
我和他虽然会聊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和许嵩有关系，其他的也只是偶然涉及。
“许山高同学要出新专辑了，你知道不？”
果然，一上线就是和我说许嵩的事情，论痴迷程度，他和我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知道，这几天群里都是聊这个的。”
要不要问问他为什么这几天都不上线呢？
也许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问私事的程度，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悸动实在是让我第一次想要违反心中的小小枷锁。
“小栗子，你考得咋样，能进北大不？”
“还是要看具体的成绩以及今年的录取线，我感觉今年的题比较偏容易，分数普遍都会高，所以录取线很难说。”
“说的也是，你在干啥呢？”
“和朋友聚会中，比较无聊。”
我抬头看了一眼逐渐喧闹起来的人群，副班长喝得微醺的脸庞朝着我笑了一嘴，我抖了抖，感觉被她看得浑身发麻。
看着包子半天没有回复我，过一会再看的时候，他的头像己经暗了下去，看来他也只是上一会，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不过，他发了一条说说在空间。
“突然好想你，像风走了八万里，不问归期。”
配图是一张手握阳光的手，这双手肥嘟嘟的，不太像网图，反而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包子自己的，手这么肥，人应该也很肥吧，鬼使神差地下意识就保存了这张图。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