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崽趴在兔丁身边，用小手揉着它的脑袋。
“老大，兔兔很聪明又懂礼貌，就是胆子小。”
瑜荡这次是真的气笑了。
(▼へ▼メ)
他就随口说了几句养肥了吃麻辣兔丁，真把小家伙吓坏了？
吓得都不敢吃饭了！
看着小兔丁湿漉漉的黑眼睛，瑜荡没辙了。
“小家伙？小兔丁？兔团子，怕什么啊，你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瑜荡把奶瓶嘴往小兔丁嘴里塞。
“放心，你和小小崽都是老大的家人，老大怎么可能吃你，快喝吧。”
小兔丁像是真的听懂了，伸出小小的舌头，吧嗒吧嗒舔了两口。
然后……
又不肯喝了。
小小崽看劝不动兔子，目光落在瑜荡没穿上衣的胸前。
“老大，兔兔可能用不惯奶瓶，要不……你牺牲一下？”
瑜荡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兔丁听话，再喝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到时候给老大表演倒立，嗯？”
瑜荡只是随口一句话。
可小兔丁瞪大了眼睛，直起身子。
在瑜荡和小小崽诧异的目光中，小兔丁颤巍巍的用前腿撑着地，努力举起后腿倒立。
那团兔尾巴小幅度的抖动着，像是在保持平衡。
瑜荡赶紧伸出手，生怕小兔丁摔着了。
倒立完，小兔丁又在瑜荡的指示下，表演了各种才艺。
转圈，匍匐，握手……样样都会。
除了怎么都不肯四脚朝天露肚子，其他的指令一说就懂。
直到累的吐舌头喘气，小兔丁才趴在瑜荡手边，吧嗒吧嗒大口喝奶。
……
随着一天天的接触，小兔丁慢慢放下了戒心。
它先和小小崽熟络起来。
两个体型差不多的小不点，每天勾肩搭背的，在家转来转去。
兔丁偷看瑜荡，小小崽就趴在它耳边，讲着老大的丰功伟绩。
每当这个时候，瑜荡都会突然回过头，给两个冲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家伙笑着挥挥手。
如果瑜荡出去巡逻，一兔一机器人就挤坐在门口，目送他远去。
再眼巴巴的，等着瑜荡兜里装满叮当作响的星币，腰间挂着搜刮来的财物，带着一身水气回到它们的视线中。
每当饿了，兔丁就哒哒哒跑到瑜荡面前，卖力的表演各种才艺。
直到累的微微喘气才停下，眼巴巴的盯着瑜荡手边的奶瓶。
在瑜荡日复一日的耐心喂养下，小兔丁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
它也越来越喜欢和瑜荡黏在一起。
晚上，兔丁总想蜷在瑜荡床边的地毯上睡觉。
可瑜荡不同意。
他总是把兔丁塞进它自己的窝里，狠心的把卧室门关严，隔绝那倒可怜巴巴的目光。
因为……
瑜荡有一个痛苦的秘密。
他被过往的经历所困，患上了很严重的梦魇症。
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沉进无法摆脱的精神牢笼中。
在梦魇里，他会无意识的嘶吼，挣扎。
甚至会展现出很强的攻击性。
瑜荡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他是全星际数一数二的高强战斗力异种，是整个流浪星的守护者。
还保护着两个小家伙。
这一切，都让瑜荡有一种真正成了大英雄的错觉。
他不愿意流露出任何一点脆弱的模样。
当老大的，就该无所不能。
……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堡垒中，浴血黑帮装修风格的卧室里。
瑜荡蜷缩在床上，眉头紧皱。
他整个人都在颤栗，房间里回荡着牙齿咯咯的声音。
咬肌紧绷，衬得那下颌线极度分明，
在月光的掩映下，拉出泾渭分明的明暗线。
瑜荡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冷汗都将身下的床单浸出了一个深色的印子。
他再度陷入日复一日重叠的梦魇里。
梦里，漫天的血色吞噬星河。
大海泛起滔天波浪，密密麻麻的聚能弹炸开一团团刺目的火光。
无数战士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和身后的民众，奔赴前线。
前人倒下，后人补上。
可在梦里，瑜荡却站在了所有人的对面。
他化出鲛人形态，面色狂热的立在浪头，编织出吞噬了无数人性命的海洋牢笼。
聚能弹在他身边炸开，热浪将周围的空气蒸腾的扭曲，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可怖的灼伤。
可下一秒，这些伤口就被强大的自愈能力抹平。
他就像一台无可匹敌的战争机器，发出一声又一声阴戾十足的鲛人战吼。
瑜荡的意识被梦魇吞噬，虚化。
他就像一个不存在的旁观者，看着曾经的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停下……快停下……”
床上，瑜荡蜷缩着身子抱紧自己，指甲在大臂上无意识的留下一道道刺目的血痕。
伤口横亘，将大臂上寓意救赎和解脱的刺青撕裂。
可很快，那皮肉外翻的伤口，就像漫天飞雪里的脚印，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留下。
也许是疼痛缓解了梦魇的折磨，瑜荡稍微平复了一点。
可下一秒……
他的额头上，就溢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整个人就像是从海里刚爬上来一样。
无数个夜里，萦绕在耳边的质问，如跗骨之蛆般如期而至。
“你凭什么用我们的性命，当做自己证道的垫脚石？”
“刽子手！”
“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吗？”
“你这个试图吃掉自己弟弟妹妹的吞噬者，就该被锁在十八层地狱！”
一张张沾满鲜血的脸，在瑜荡脑海里不断闪烁。
或哭泣，或质问，或冷嘲热讽。
曾经叱咤风云的海战大魔王，此刻无助的像个孩子。
瑜荡颤抖着煞白的嘴唇，不断梦呓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不想的，我有罪……”
可梦魇中的质问，并没有因为道歉而有半分减少。
那一张张闪烁的脸，不断的冲击着瑜荡几近崩溃的神经。
“道歉有什么用？道歉可以让牺牲的人回来吗？你真的觉得抱歉，怎么不去死啊？”
“哦，我们忘了，你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吞噬者，不死之身，除了时间谁都带不走你。”
“多讽刺啊，曾经以一己之力让生灵涂炭的大魔王，现在居然成了高高在上的瑜特首！”
梦魇中的场景，越来越快的旋转，汇聚成激荡的漩涡。
一会儿，是满目萧条的战场。
一会儿，是无数人的泣血质问。
一会儿，又是暗无天日的海底，他引以为傲的鲛尾被不断啃食，又因自愈能力重新恢复，周而复始。
瑜荡胸膛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粗重的呼吸声听的人心悸。
卧室里，弥漫着冷血动物特有的阴冷血腥味。